秋雨在深夜悄然而至，细密的雨丝敲打着腾飞科技研发中心的玻璃幕墙，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大楼里大多数灯光已经熄灭，只有九楼总裁办公室的窗户还亮着，像黑暗海面上孤独的灯塔。
林凡站在白板前，手中红笔将“陈威廉”、“凯文·陈”、“董成明”三个名字用醒目的箭头连接起来，又在旁边标注了“二十亿美元并购基金”、“斩首行动”、“代工厂挖角”等关键词。整个白板看起来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而腾飞正处于蛛网的中心。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晚晴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进来。她已经换下了白天的职业装，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开衫，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少见的柔和气息。
“还在研究那张网？”她将一杯热可可递给林凡，目光落在白板上，“看起来我们被包围了。”
林凡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不是包围，是四面楚歌。”他喝了口热可可，甜腻中带着微苦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但楚歌听多了，有时候反而能听出破绽。”
苏晚晴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也看向白板。“你觉得破绽在哪里？”
“在这里。”林凡的笔尖点在“陈威廉”三个字上，“一个高盛前董事总经理，星链首席战略官，亲自跑到中国来安排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不觉得太掉价了吗？”
苏晚晴若有所思：“你是说，他有更大的图谋？”
“更大的图谋需要更大的破绽。”林凡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我在想，那二十亿美元并购基金，究竟是为了收购我们，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
王胖子几乎是撞进来的，手里举着的平板电脑屏幕还亮着。“凡哥！出大事了！星链科技刚刚在美股开盘前发布公告，宣布他们研发出了新一代卫星通信协议‘星云’，性能参数...性能参数和我们的‘灵犀2.0’有八成相似！”
林凡和苏晚晴同时站起身。接过平板，屏幕上星链科技的公告赫然在目：星云协议，延迟低于25毫秒，传输稳定性99.99%，功耗降低40%...每一项数据都和“灵犀2.0”惊人地接近，有些甚至略有超出。
“这不可能！”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我们的核心算法有七项独创专利，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他们不需要研发。”林凡的眼神冷得像冰，“他们只需要偷。”
【系统：检测到重大技术泄露事件。逻辑分析：星链科技‘星云’协议与‘灵犀2.0’相似度达到87.3%，非独立研发可能性99.8%。建议立即启动内部调查和技术溯源。温馨提示：宿主是否需要《商业间谍防范手册》？现在购买送《如何优雅地给对手寄律师函》电子版！】
就在这时，林凡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创芯国际的李泽楷。
“林总，看到消息了吗？”李泽楷的声音透着凝重，“星链这次来者不善。他们的‘星云’协议不仅参数漂亮，还宣布对前一百家合作伙伴免费授权。”
“免费授权？”林凡的眉头深深皱起。这是典型的互联网打法——用免费策略快速占领市场，挤压竞争对手的生存空间。
“更麻烦的是，他们正在接触我们共同的技术供应商。”李泽楷顿了顿，“包括那家德国的高精度晶振厂商。”
挂断电话，办公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技术泄露、资本围剿、供应链威胁...星链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又快又狠。
“我们的内鬼...”苏晚晴的脸色有些发白，“会是谁？”
林凡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灯火。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是这座城市无声的眼泪。
突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林先生，晚上好。”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而略带口音的男声，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我是陈威廉。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
林凡按下录音键，同时开启了免提。“陈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陈威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只是想和林先生聊聊天。不知道林先生有没有看过我们刚刚发布的‘星云’协议？我个人觉得，和贵公司的‘灵犀’系列有很多...有趣的相似之处。”
“确实很有趣。”林凡的语气平静，“不知道陈先生对‘商业机密窃取罪’了解多少？”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林先生说笑了。技术创新总是会有雷同，这很正常。不过，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给林先生一个建议。”
“洗耳恭听。”
“腾飞科技是家优秀的公司，林先生也是难得的人才。”陈威廉的声音慢了下来，“星链愿意以十五亿美元的估值，全资收购腾飞。林先生和您的核心团队可以全部留下，待遇翻倍。这比你们辛辛苦苦自己打拼要好得多，不是吗？”
林凡和苏晚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愤怒。
“如果我说不呢？”林凡问。
“那很遗憾。”陈威廉的声音冷了下来，“‘星云’协议会在一周内完成全球主要市场的专利布局。到时候，腾飞的技术就会变成侵权产品。而且...”他顿了顿，“我听说贵公司最近正在申请一批重要的资质认证？这些流程，可能会遇到一些...意外的延迟。”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陈先生真是考虑周到。”林凡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吃别人喂到嘴边的饭。”
“那林先生喜欢什么？”
“我喜欢自己做主。”林凡一字一顿地说，“包括选择对手，和决定什么时候结束游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陈威廉的笑声：“有意思。那我拭目以待。”
通话结束。办公室里的沉默被王胖子打破：“凡哥，这老小子太嚣张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回白板前，在“陈威廉”的名字旁边写下了四个字：心理施压。
“他在试探我们的底线。”林凡分析道，“用泄露的技术施压，用收购诱惑，再用资质认证威胁。这是典型的三段式谈判策略。”
“那我们...”
“将计就计。”林凡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不是想知道我们的底线吗？那就让他知道。”
他看向苏晚晴：“晚晴，明天一早，以腾飞科技的名义发布公告：由于技术路线重大升级，‘灵犀2.0’的量产计划推迟一个月。”
苏晚晴愣了一下：“推迟？可是我们的量产线已经准备好了...”
“就是要让外界以为我们被星链打乱了节奏。”林凡解释道，“让陈威廉以为他的心理施压起作用了。”
他又看向王胖子：“胖子，你去准备另一份材料。把我们‘灵犀2.0’的真实性能参数，提高15%。”
“提高15%？”王胖子瞪大眼睛，“可是我们实际测试...”
“按我说的做。”林凡打断他，“记住，这份材料要‘不小心’泄露给几家和我们关系不好的媒体。”
王胖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虚虚实实，让星链摸不清我们的底牌！”
“还有，”林凡补充道，“明天联系那家德国晶振厂商，告诉他们，我们愿意签订一份三年期的独家供货协议，价格上浮20%。”
苏晚晴这次立刻明白了：“锁定供应链，防止星链挖角。”
“没错。”林凡点点头，“陈威廉以为他在玩螳螂捕蝉的游戏，却不知道，螳螂后面还有黄雀。”
布置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三点。雨还在下，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凡和苏晚晴两个人。
“去休息吧。”林凡对她说，“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苏晚晴没有动。她看着林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的侧脸，忽然轻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肩膀上扛着的，不只是腾飞这家公司。”
林凡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动。
“还有你们。”他的声音很轻，“我不能让跟着我的人失望。”
苏晚晴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住，回头看了林凡一眼。那一刻，她的眼神复杂得让林凡心头微颤。
门轻轻关上。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林凡走到窗前，雨夜的京城像一幅被水浸润的水墨画。他想起陈威廉电话里的威胁，想起星链那诡异的“星云”协议，想起隐藏在暗处的内鬼...
这一切像一张越来越紧的网。
但网收紧的时候，也是看清每一根网线走向的时候。
他的手机亮起，是柳青青发来的信息：
“查到了。陈威廉明天下午两点，在国贸三期约见工信部的一位司长。需要照片吗？”
林凡回复：“需要。另外，查查这位司长和陈威廉之间，有没有其他交集。”
信息刚发出去，明薇的电话就来了。
“林凡，那二十亿美元并购基金的备案文件，我的人拿到了。”明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你猜怎么着？其中有八亿美元，来自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
“能查到实际控制人吗？”
“正在查，但需要时间。”明薇顿了顿，“不过有另一个发现——这家空壳公司上个月向一个瑞士银行账户转账了两百万美元。收款人...叫董成明。”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突然拼凑起来了。
技术泄露、资本运作、内鬼、政府关系...星链布下的不是一张网，而是一个立体的棋局。
而林凡，已经看到了破局的第一步。
雨渐渐小了。东方天际，第一缕晨光正在艰难地穿透云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在这场游戏里，谁才是真正的渔翁，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