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张昊的脸照得惨白。他坐在金属椅上，双手被铐在桌沿，眼神躲闪，手指反复摩挲着裤腿上的褶皱——那是刚才被警方按在墙上时，蹭出的灰痕。
“再说一遍，纸条是怎么来的？”赵磊把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从早上九点到现在，张昊已经断断续续说了三个小时，翻来覆去都是“网上认识的人给的”“说帮他出名”，却连对方的账号、联系方式都提供不出来。
张昊端起水杯，手还在抖，水洒了几滴在桌面上：“真的……我只知道他网名叫‘红手套’，在林默的小说评论区联系我的。他说只要我按纸条上的做，假装袭击医院，就能上新闻，让大家知道我是‘红手套’……”
“他没给你钱？没让你带什么东西？”苏清媛坐在对面，指尖捏着那张“医院袭击计划”的纸条，纸上的字迹和之前“红手套”在小说后台的评论笔迹一模一样，连“乙醚”两个字的连笔弧度都分毫不差。
“没有钱！他只说做完后会告诉我下一步，”张昊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想出名，想让别人知道我也能写出像林默那样的剧情……我真不知道他是真凶，更不知道他杀了人啊！”
苏清媛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撒谎的痕迹。可张昊的眼神里只有恐惧和懊悔，没有真凶那种病态的冷静和掌控欲——他确实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一个想靠“模仿犯罪”博眼球的疯子。
“技术科的报告出来了，”赵磊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脸色更沉，“纸条上除了张昊的指纹，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但被刻意擦拭过，只留下一点残留，和仓库假盆栽、下水道出口的指纹残留比对，完全吻合——是真凶的。”
苏清媛捏紧了纸条，指节泛白。真凶不仅引导张昊当替罪羊，还故意在纸条上留下自己的指纹残留，像是在挑衅：“你们抓得到模仿犯，却抓不到我。”
她站起身，对赵磊说：“先把他关起来，按妨碍公务和寻衅滋事处理。另外，查张昊的所有社交账号、浏览记录，看看能不能找到和真凶‘红手套’的聊天记录，哪怕是一句留言也好。”
“知道了。”赵磊点点头，押着张昊走出审讯室。
苏清媛独自留在审讯室，看着桌面上的纸条，心里一阵烦躁。从雨夜凶案发生到现在，他们追着林默的小说线索跑，却一次次被真凶耍得团团转——假护士、假指纹、假盆栽、假袭击，每一次都以为接近真相，最后却发现只是真凶设下的圈套。
她拿出手机，想给林默打个电话，却看到林默先发来一条消息，只有短短一句话：“系统警告，剧情锚点紊乱，小心后续线索失真。”
苏清媛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拨通林默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到林默虚弱的声音，还带着咳嗽：“苏队，张昊……不是真凶吧？”
“不是，是被真凶利用的模仿犯，”苏清媛的声音带着疲惫，“技术科在纸条上找到真凶的指纹残留，和之前的比对上了。但他还是没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我们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
“我就知道……”林默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忍受头痛，“系统刚才弹了警告，说模仿犯的出现打乱了‘剧情锚点’，之前设定的线索可能会失真——比如我们以为的‘印刷厂染料’，可能根本不是真凶留下的，是他故意让张昊带去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在印刷厂浪费时间。”
苏清媛愣住了。她想起昨天赵磊去印刷厂排查，回来汇报说“只找到一点蓝色染料残留，但年代久远，和共享单车泥土里的染料成分不完全一致”，当时她以为是真凶清理过现场，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印刷厂就是真凶抛出的假线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清媛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以往办案，哪怕没有线索，也能通过监控、证人、物证一步步排查，可这次，他们的每一步都被真凶预判，每一条线索都被精心设计过，像走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先停了印刷厂的排查，把人手撤回来，”林默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很坚定，“真凶现在肯定在暗处看着我们，如果我们还在印刷厂浪费时间，他会趁机做更危险的事——比如去老城区的藏身处销毁最后的证据，甚至……针对更多人作案。”
苏清媛立刻点头：“好，我马上让赵磊撤人。那我们接下来查什么？总不能一直等着真凶主动出现吧？”
“等我恢复一下精神力，”林默的声音越来越低，“系统提示说，锚点紊乱后，需要补充‘矛盾线索’才能修正——比如之前小说里写的‘左撇子’和‘河沙’，可能有一个是真凶故意留下的假特征，我需要重新梳理所有线索，找出矛盾点。”
苏清媛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苏护士的声音：“林默！你怎么了？又头晕了吗？快躺下！”
“苏队……我先挂了……有情况……再联系……”林默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变成一阵忙音。
苏清媛握着手机，心里一阵担忧。她知道林默已经撑到了极限，精神力透支加上一次次的反噬，换作任何人都扛不住。可现在，他们能依靠的，只有林默和他的“系统”。
她走出审讯室，看到赵磊正站在走廊里，对着队员们布置任务。看到苏清媛，赵磊迎上来：“苏队，张昊的社交账号查了，全是转发林默的小说章节，还有一些自己写的‘悬疑段子’，没找到和‘红手套’的聊天记录。不过技术科说，他的手机有被远程操控的痕迹，可能聊天记录被真凶删除了。”
“意料之中，”苏清媛叹了口气，“让去印刷厂的人撤回来，别再浪费时间了——那是真凶的假线索。另外，加派人手盯着老城区的废弃仓库和下水道出口，真凶可能会回去销毁证据。”
“好！”赵磊虽然疑惑为什么突然撤人，但还是立刻执行命令。
苏清媛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江州市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座城市里隐藏的罪恶。她想起林默说的“矛盾线索”，拿出手机，翻出之前整理的所有线索：
1. 雨夜凶案：红色乳胶手套、双套结、半支常温牛奶、深蓝色纤维。
2. 仓库线索：假盆栽、伪造指纹、蓝色染料。
3. 下水道线索：假地址、真凶逃离路线、42码脚印。
4. 医院袭击：模仿犯、真凶纸条、乙醚喷雾。
这些线索里，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真凶的“左撇子”特征是真的吗？“河沙”又是哪里来的？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林默的护士打来的，语气急促：“苏警官！不好了！林默刚才突然晕过去了，医生说他是精神力过度消耗导致的短暂休克，现在还在抢救！”
苏清媛的心猛地一揪，立刻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她一边跑一边想，真凶肯定知道林默的身体状况，他一次次设下圈套，消耗林默的精神力，就是想让林默彻底倒下，让他们失去唯一的“线索来源”。
而此时，老城区的一间废弃民房里，“红手套”正坐在电脑前，看着林默的小说后台。他看到有读者留言：“林大大怎么不更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警方抓到模仿犯了，真凶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编辑了一条新的评论，发布出去：
【评论者：红手套】
【评论内容：林老师累倒了？没关系，我可以等。不过，我给你们留了一个‘礼物’，就在老城区的废弃民房里，里面有你们想知道的‘真相’。记住，只有林老师醒了，才能找到它——毕竟，剧情是他写的，不是吗？】
发布完评论，他关掉电脑，拿起桌上的红色乳胶手套，慢慢戴上。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映在他右手手腕的疤痕上，泛着冷光。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自语，推开门，消失在夜色里。
而医院的抢救室里，林默还在昏迷中。医生和护士忙碌着，监护仪的声音急促而紧张。苏清媛站在抢救室外，心里默默祈祷：林默，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还需要你，还需要你把真凶“写”到我们面前。
这场由小说引发的追凶之战，已经越来越危险，越来越复杂。而他们不知道，真凶留下的“礼物”，将是一个更大的陷阱，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