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回去！”李然此刻，尽管没有身体上的异常感觉，但他还是伸出手，“能走吗？我扶你。”
林默雨看着李然伸出的手，眼神复杂地挣扎了一瞬，最终还是抓住了他的胳膊，借力艰难地站了起来。
此刻，这个来历不明、记忆貌似有可能缺失的男人，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尽管这依靠本身也充满了不确定。
“走……沿着……来时的方向……注意……空间的扭曲感……和……温度的异常……”
林默雨咬着牙指示。
两人调转方向，重新踏入那片死寂的荒原。
这一次，俩人的感官都在刻意调动尽量使其变得敏锐一些。
果然，随着前行一会儿，周遭的景象开始出现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扭曲。
远处的石柱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脚下的暗红土地颜色似乎在深浅之间变幻，空气中也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土和某种奇异甜香的潮湿气息——这这种环境大概率上是林默雨描述的鬼魂菇领域特征。
温度也在慢慢的下降，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包裹上来，与荒野的干燥形成诡异反差。
李然感觉体内的能量运转似乎真的变得有些迟滞，背上的清虹剑也传来更清晰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微颤。
“近了……”林默雨的声音带着痛苦和警惕，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肋下的“眼睛”似乎对接近本体产生了更强烈的反应，蠕动得更加剧烈。
终于，在前方一片相对低洼的地带，他们看到了目标。
那里没有预想中高耸入云的巨树，只有一株巨大的、早已枯死不知多少岁月的古树残骸。
扭曲的黑色枝干如同怪物的爪牙刺向天空。
而在那庞大的、盘根错节的树根区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流淌的黑色粘稠流体，就像一个小池塘。
这流体覆盖了方圆数十米的地面，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正是它扭曲了周围的光线。
流体表面并非静止，而是像有生命般起伏、聚散，隐约形成各种令人不安的、难以名状的阴影轮廓。
在它覆盖的范围内，地面寸草不生，只有一些零星的、被腐蚀得发白的动物骸骨半埋在黑色的“地毯”下，无声诉说着此地的凶险。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味更加浓郁，精神污染的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两人的意识。
李然感到一阵阵眩晕，眼前似乎又闪过肉铺老板油腻的笑容和案板上跳动的肉块。
当下，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就是它……鬼魂菇本体……”林默雨的声音带着极度的虚弱和憎恶，她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李然支撑。
“怎么逼它出来？怎么拿解药？”
李然盯着那缓缓蠕动的黑色流体，头皮发麻，这玩意看起来根本没有“交流”的器官。
“攻击它……核心……在树根……最中心……”
林默雨艰难地指向古树残骸根部最密集、黑色流体涌动最活跃的区域，“逼它……凝聚……防御……或者……反击……可能会……显露出……蕴含生机的……‘菌核’……或者……共生体……”
李然眼神一凝，他解下背上的清虹剑，递给林默雨：“拿着防身。”
然后，林默雨目瞪口呆的注视——李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精神上的不适和能量运转的凝滞感，猛地从旁边一块风化的岩石上掰下一块尖锐的碎石。
“你…………”林默雨握紧清虹剑，倒不是因为这手中的破烂货能给自家一些安全感，完全是被李然那无语的行为牵扯住了神经。
没有理会林墨雨话语中的惊讶感，李然没有犹豫，奋力将手中的碎石狠狠掷向树根中心那片最浓稠的黑色流体！
噗嗤！
碎石没入黑色流体，如同泥牛入海，只溅起几滴粘稠的黑液。
就在林默雨对李然 幼稚的举动，满脸无奈至极的时候，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片区域的黑色流体猛地剧烈翻腾起来，如同被激怒的墨色浪潮！一股更加强烈的精神冲击波扩散开来，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细碎骨骼摩擦的“沙沙”声。
林默雨下意识的闷哼一声，头痛欲裂，眼前的景象剧烈晃动，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扭曲旋转。
紧接着，翻腾的黑色流体中央，一个模糊的形体开始凝聚、凸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不断变幻的黑色烟雾，但烟雾的核心，却亮起了两点幽绿、冰冷、充满无尽怨毒与贪婪的光芒——如同两盏来自幽冥的鬼火！
一个沙哑、重叠、仿佛由无数亡魂哀嚎糅合而成的声音，直接在两人的脑海中炸响：
“血……肉……灵……性……滋……养……我……”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充满了对生命灵性的极度渴望。
显而易见，它便是鬼魂菇扭曲意志的具象化！
“就是现在！”林默雨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虚弱的向李然喊道，“问它……解药！或者……交出能中和它毒素的东西！否则……拼死也要毁掉它的根基！”
李然心领神会，他集中全部精神，抵抗着那怨毒声音的侵蚀，对着那团凝聚的、闪烁着幽绿鬼火的黑色烟雾核心吼道：
“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也要把这块地方烧成焦土！”
李然一边吼，一边作势要去捡拾地上的枯枝，尽管他知道普通的火焰可能对这诡异生物无效，但有一些姿态还是必须要做的。
那团黑色烟雾（鬼魂菇的意识聚合体）似乎听懂了威胁，翻腾得更加剧烈，至于是讥笑、嘲讽，真的害怕就不得而知了。
一阵翻腾过后，它那幽绿的鬼火死死“盯”着李然，然后才望向林默雨，因为肋下那散发着它熟悉毒素气息，让它确定有人中毒了。
至于旁边那位张牙舞爪的蠢货，似乎脑袋并不怎么灵光……
沙哑重叠的声音再次在两人脑中响起，带着一种残忍的贪婪和冰冷的交易意味：
“解……毒……需……生……机……源……头……”
“尔等……血肉……灵性……奉上……一份……换……菌丝……一缕……”
“吞下……菌丝……可……吸走……毒素……滋养……自身……”
“否则……化为……我之……养料……与……骸骨……同……眠……”
它提出的交易条件残酷而直接：要解药（它称之为“菌丝”），就要献祭一份蕴含生机的血肉灵性！这无疑是在逼迫两人做出选择——牺牲其中一人，或者……去寻找别的“祭品”。
林默雨的心沉了下去。荒野茫茫，时间紧迫，自家的伤势恶化肉眼可见，去哪里找“新鲜的血肉灵性”？
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在翻腾的黑雾中，如同恶魔的凝视，冰冷地等待着他们的抉择。荒野的风，呜咽着穿过枯死的树杈，卷起几缕黑色的流质，空气中甜腻的腐臭与绝望的气息交织弥漫。
生路，似乎就在眼前，却又通向更深的血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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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在翻腾的黑雾中闪烁，如同深渊的注视，冰冷地咀嚼着它提出的血腥交易：“血……肉……灵……性……奉……上……”沙哑重叠的声音如同无数亡魂在颅骨内刮擦。
林默雨的心沉入谷底，肋下的“眼睛”每一次蠕动都带来刺骨的冰寒与灼痛，毒素侵蚀的速度远超她的预期。
荒野茫茫，时间紧迫，去哪里找“新鲜的血肉灵性”？
牺牲李然？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她掐灭。并非慈悲，而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失忆的男人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贸然动手未必能成，且眼下他还有用。更重要的是，她林默雨，还不到要靠牺牲他人苟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