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入口的骚动刚起，一道刺目的蓝光便骤然撕裂天际。
那光芒并非凡火烈焰，而是如同碎裂琉璃般的空间纹路，在半空铺开一张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光网。网中央，钱程的身影缓缓凝实，衣袍下摆还沾着昆仑墟的雪沫，却在落地前化作一道残影，脚尖在最近的一盏灯笼穗上轻轻一点。
“咻——”
红灯笼猛地向外侧荡开，带着五彩绸带划出半道弧线，而钱程已借力腾空。他并未踏向任何阶梯，就那样悬浮在距地面三丈高的地方，背后的空间裂纹尚未完全消散，如同孔雀开屏般在阳光下流转着玄奥的光晕。
“这……这是什么身法？”
“凭空而立？连法器都没动用！”
观礼台上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来自黄山清风观的李道长手里的酒葫芦“咚”地砸在桌面，酒液泼了满袖也浑然不觉；文心阁的白面书生捏着文心笔的手指骤然收紧，笔尖在掌心戳出个红印；就连高台上正与赵思谈笑的几位老者，也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捋须的手微微一顿。
钱程目光扫过全场，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他并未多言，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
刹那间，蓝光再次闪过。
这一次，并非空间撕裂的壮阔，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微的光丝，如同春雨般洒向练武场的每一个角落。一百二十张红木大桌旁，近两千道身影手中，都凭空多了一只莹白的玉杯。
杯中盛着半盏琥珀色的液体，表面漂浮着几缕淡金色的根须，尚未入口，一股沛然莫御的灵气便已冲天而起。那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竟在杯口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霜，凑近了闻，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草木清香。
“这灵气……”茅山宗宗主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玉杯，指节白得吓人，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杯中液体。元婴后期的修为让他比旁人更能感知到那股力量——温润却霸道，醇厚如陈年佳酿，却比他见过的任何极品灵石都要精纯百倍。
二十年前卡在元婴后期的瓶颈，如同附骨之疽般日夜啃噬着他的道心。可此刻，仅仅是杯中散逸的灵气拂过脸颊，丹田内的灵力便开始疯狂躁动，那层坚不可摧的壁垒，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扑通。”
不知是谁的玉杯没拿稳，在青石地面上磕出清脆的响声。可奇怪的是，杯子完好无损，洒出的几滴灵茶落在地上，竟让石板缝隙里钻出几株翠绿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了叶片。
“我的天……炼气三层，刚才还是炼气三层……”一个穿着青布短打的小弟子突然尖叫起来，他捧着玉杯的双手抖得像筛糠，脸上又哭又笑，“现在……现在是筑基期了！就闻了闻味道！”
这一声喊如同惊雷落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突破了！化神期！我卡在元婴大圆满整整十年啊！”
“爹！您的手不抖了！”
“这茶水里……好像有活物在动？”
钱程落在早已备好的宗主宝座上，那宝座本是天墟宗为赵思准备的，此刻被他坐得稳稳当当。他看着场中百态，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同样的灵茶，轻轻吹了吹浮沫：“诸位远道而来，这‘参泉玉液’是用昆仑墟千年参灵的晨露，加它蜕下的须根熬了七日而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泪流满面的茅山宗主，又落在那个炼气期小弟子身上：“灵茶入喉，能涤荡经脉，固本培元。至于能突破多少，就看各人的机缘了。”
话音刚落，高台上的谢立强猛地站起。他刚才还在为定魂珠的传闻怒火中烧，此刻却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玉杯，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钱……钱宗主，这份大礼……”
“大礼？”钱程笑了，指尖在杯沿轻轻一敲，“比起赵宗主晋阶炼虚期的贺礼，这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明白了。
刚才那些关于定魂珠的窃窃私语，此刻听来竟像个笑话。天墟宗真正的底气，哪里是什么珠子？分明是这位能随手送出突破机缘、能撕裂空间瞬移的钱宗主！
茅山宗主再也忍不住，双手捧着玉杯，对着钱程的方向深深一揖，泪水混着鼻涕淌了满脸：“钱宗主大恩……茅山上下，永世不忘！”
他这一拜，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七十多个宗门的修士纷纷起身，不管是白发老者还是青衫少年，都对着宝座上的身影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得震得灯笼穗子簌簌发抖：
“谢钱宗主赐机缘！”
阳光穿过红纱灯笼，将钱程的身影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看着满场躬身的人群，指尖的灵茶正冒着袅袅热气，而背后的空间裂纹彻底消散前，最后一缕蓝光落在他眼底，映出几分无人察觉的深意。
这千灯宴，才刚刚开始。
高台上的骚动被场中此起彼伏的谢恩声盖过，周忠义缩着脖子凑到谢立强身边，袍袖掩着半张脸，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谢长老，您瞧见没？方才我在东侧楼梯口瞅见宗主了，离这练武场也就百十来步路……”
他咂咂嘴，眼神里满是困惑：“这么点距离，抬脚就到了，还费那劲撕裂空间瞬移？蓝光一闪怪唬人的……”
谢立强正盯着钱程宝座的方向出神，闻言猛地转头，铜铃似的眼睛瞪得溜圆，抬手就在周忠义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在喧闹的场中显得格外清晰，引得旁边几位修士侧目。
“你知道个屁！”谢立强压低了声音，唾沫星子喷了周忠义一脸，“这叫气场！是宗主特意给这群人露的一手！”他用下巴点了点台下那些还在激动得搓手的宾客，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鄙夷，“你当人人都像你似的，眼里只有楼梯台阶？这叫什么？这叫‘装13’！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