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首之后，四条小龙的躁动重新燃起，其中一条体型稍长、额间鳞片带着浅金色纹路的突然张口，吐出的人言虽磕磕绊绊，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把……把你从昆仑墟带出来的那株七千岁参灵交出来！它蕴着的先天木气，能助我等……助我等冲破这天地桎梏！”
钱程闻言心头一震，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原来它们盯上的，是自己当年从昆仑墟深处带回来的那株老参！那参灵在昆仑墟扎根七千载，吸尽雪山灵髓，早已生了神智，当年若不是它主动缠上自己的衣角，说要看看外面的天地，自己也断不会将这等灵物带出秘境。这百十年来，参灵在天墟宗药圃安身，与弟子们朝夕相伴，早已成了宗门的一份子，别说交出去，便是让它受半分委屈，自己都万难答应。
“参灵是我天墟宗的贵客，更是我钱程的朋友。”他抬眼望向乌云中的龙首，声音透过灵力层层传开，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别说它不愿跟你们走，便是愿意，我也断不会让你们动它分毫。”
“敬酒不吃吃罚酒！”另一条龙尾带着骨刺的小龙怒声嘶吼，庞大的身躯猛地摆动，四爪掀起的狂风瞬间卷着冰碴朝钱程砸来，“区区人类修士，也敢拦我龙族的路？今日便拆了你这什么天墟宗，看你给不给！”
话音未落，其余三条小龙已齐齐发动攻势。四股龙息交织在一起，有裹挟着雷霆的炽烈，有冻彻骨髓的冰寒，瞬间在钱程周身织成一张天罗地网。乌云中央的巨首依旧悬停不动，磨盘大的瞳孔里幽光沉沉，那股泰山压顶般的威压始终笼罩着全场，却迟迟没有真正出手。
钱程脚踏昭明剑，剑光在身前凝成一道青光屏障，将扑面而来的冰雷尽数挡下。可就在交手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些小龙的气息虽霸道，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浮，就像充气的皮囊，看着庞大，内里却空空荡荡。尤其是那条喷吐雷霆的小龙，不过数招，龙角间闪烁的雷光便黯淡了几分，连带着嘶吼声都弱了下去。
“是灵气！”钱程瞬间反应过来，目光扫向那巨首时恍然大悟，“这方天地灵气稀薄，你们虽有境界在身，却根本无法全力施展！就像空有一身蛮力，却被捆住了手脚！”
这话像是戳中了龙族的痛处，四条小龙的攻势骤然变得狂暴，却也愈发混乱。钱程抓住机会，昭明剑猛地化作一道流光，避开正面冲击，剑刃斜挑，精准地斩在一条小龙的肋下。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那小龙吃痛嘶吼，幽蓝色的鳞片竟被剑气震落了一片，露出下面泛着血丝的皮肉——放在往常，以龙族鳞甲的坚硬，自己这一剑绝不可能造成这般损伤。
乌云中央的巨首终于有了动作，巨大的龙鼻猛地翕动，似是要引动天地灵气。可周围的灵气稀薄得可怜，任凭它如何催动，凝聚起的气息也只是寥寥，刚要喷吐而出，便在半空散了个干净，庞大的身躯甚至因为这一番强行发力，在乌云里微微摇晃了几下，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奈。
“原来连你也……”钱程心中微动，握着剑的手顿了顿，却见四条小龙趁他分神之际再次扑来，龙爪上的寒光直逼面门。他不再犹豫，灵力全力运转，昭明剑暴涨至百丈长短，剑光如瀑布倾泻，硬生生将四条小龙逼退数丈。
那巨首见状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似是在下达命令。四条小龙虽满心不甘，却还是齐齐调转方向，朝着乌云深处钻去。巨首摆动身躯，翻涌的乌云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裹挟着龙群朝着东方疾驰，速度快得惊人。
“想跑？”钱程岂会罢休，脚踩昭明剑紧追不舍。那参灵与自己渊源极深，这些龙既然能说出它的来历，定然早有预谋，今日若不弄个清楚，日后必成大患。
云层之上，一追一逃的身影划破长空。下方的景象从哀牢山的崇山峻岭，变成平原上的阡陌纵横，再到城镇的万家灯火，最后化作一片钢筋水泥的丛林——钱程猛地抬头，发现乌云竟已飘到了京都上空！
此时暮色渐沉，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本要洒向这座古都，却被这片突然出现的乌云彻底吞噬。铅灰色的云层在京都上空翻涌，雷声滚滚中，紫白色的闪电不时撕裂天幕，将故宫的琉璃瓦、cbd的玻璃幕墙照得忽明忽暗。
街上的行人早已停下脚步，无数手机镜头对准天空，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突然，一道覆着幽蓝鳞片的龙影从乌云中猛地窜出，巨大的翅膀扇动着带起一阵狂风，吹得下方树梢剧烈摇晃，转瞬又一头扎回云层深处。紧接着，又有几条龙影接连闪现，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如同牛吼般的龙吟，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钱程悬在云层边缘，看着下方熟悉的城市轮廓，眉头紧锁。这巨龙带着小龙逃到京都，究竟是想借着人间的烟火气隐藏踪迹，还是另有所图？他握紧手中的昭明剑，感受着体内与那巨首隐隐共鸣的灵力，只觉得这场因七千岁参灵而起的风波，怕是才刚刚开始。
四条小龙被昭明剑的剑气扫得鳞片纷飞，幽蓝色的血珠在乌云里凝成细碎的冰晶，连带着那尊巨首也显得有些狼狈——原本威严的龙角上沾着几缕被雷霆燎焦的黑雾，瞳孔里的磅礴威压散去不少，只剩下难以掩饰的疲惫。
见钱程提着长剑步步紧逼，巨首忽然缓缓低下，磨盘大的瞳孔里竟浮出几分恳求，低沉的声音穿透云层，带着一丝沙哑：“小友……我等认输了。”
钱程脚步一顿，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