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灵根神殿，还浸在次元尾迹投下的淡紫色阴影里。水晶穹顶反射着残月的微光，像撒了一层碎银，廊柱上雕刻的螺旋纹路却已开始发亮，顺着纹路流淌的次元力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无数只蝉在暗处振翅。
凌宸被这细微的声响唤醒时，林浩还在打鼾，口水顺着嘴角浸湿了半块粗布巾。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摸了摸帆布包 —— 星界光狐把自己蜷成个毛球，正抱着月光百合的花苞睡得香甜，花瓣上的金色光晕透过包缝渗出来，在帐篷地面投下小小的光斑。
“起得挺早。” 帐篷外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凌宸掀帘出去，看见张爷爷说的那位老祭司正站在不远处，手里的拐杖斜倚在廊柱上，杖头的水晶球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他身上的法袍比昨晚更显厚重，十二种灵根图案在衣料上流转，像活过来似的。
“睡不着。” 凌宸据实回答，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测试大厅的方向。那里的水晶巨门依旧紧闭，但门楣上的星座图案已亮起微光，狮子座的火焰纹、水瓶座的水波纹尤其醒目 —— 对应着最常见的火、水两系灵根。
“紧张是好事。” 老祭司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明你心里有在乎的东西。” 他忽然指向广场东侧，“看到那片石栏了吗？三百年前，有个少年和你一样在那里等测试，他后来成了星界最有名的契约者，契约的星界巨兽能吞下整颗小行星。”
凌宸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石栏确实比别处更光滑，边缘被磨得圆润发亮，像是被无数人摩挲过。他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所有伟大的旅程，都始于忐忑的等待。”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测试大厅的青铜钟突然敲响。沉闷的钟声在山坳里回荡，惊起一群栖息在水晶檐角的次元飞鸟，它们展开半透明的翅膀，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道荧光轨迹。原本寂静的广场瞬间骚动起来，少年们从各个帐篷里涌出来，手里紧紧攥着编号牌，像攥着自己的命运。
“编号一百以前的，到东侧集合！” 穿银白法袍的护卫高声喊道，手里的长矛在地面顿了三下，“按编号排队，不得喧哗，不得插队！”
人群像被梳理的水流般分开，编号靠前的少年们排起整齐的队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王磊站在队伍最前端，今天穿了件更华丽的锦袍，领口绣着栩栩如生的火焰图案，腰间的红宝石匕首随着步伐晃动，在晨光里刺得人睁不开眼。他瞥见站在人群后的凌宸，故意挺了挺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别理他。” 林浩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捏着片刚摘的三叶草，叶片上还挂着露水，“我娘说，太招摇的人走不远。” 他的编号是 78，属于第二批次，此刻正不停地用三叶草蹭着掌心，“你说我会不会测出木系灵根？我爹说我们家祖上出过厉害的草木契约者。”
凌宸刚要安慰他几句，就听见测试大厅的水晶巨门发出低沉的嗡鸣。两扇高达三丈的水晶门缓缓向两侧滑动，露出里面十二座悬浮的水晶台，台面的水晶球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白光，像十二轮缩小的月亮。
“第一组，进厅！” 引导祭司的声音穿透喧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磊带头走进大厅，十二名少年的身影在水晶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随着石门缓缓闭合，广场上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透明的水晶门上。
凌宸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能清晰地 “看到” 浓郁的次元力像潮水般涌向测试大厅，顺着水晶台的基座流入地下，与更深层的能量源相连 —— 那应该就是张爷爷地图上标注的源力池。怀里的铁皮盒子突然微微发烫，表面的螺旋纹路亮起极淡的金光，像在回应着什么。
“你看，水晶门在发光！” 林浩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凌宸抬头，果然看见紧闭的水晶门上泛起斑斓的光纹，红色、蓝色、黄色的光斑在门上流动，像一幅不断变幻的抽象画。每当有新的光斑亮起，广场上就会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或叹息。
“是火系！好亮！”
“那是水系吧？颜色真好看。”
“唉，那个好像没什么反应……”
凌宸的目光紧紧盯着门上的红光区域 —— 那片光芒尤其刺眼，显然是王磊的火系灵根在起作用。他忽然想起叶灵儿说过，真正强大的灵根不是看光芒有多亮，而是看能量是否纯粹。就像她培育的月光百合，从不招摇，却能在深夜散发最纯净的生命能量。
大约一炷香后，水晶门再次打开。第一组少年鱼贯而出，王磊走在最前面，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故意在广场中央停下脚步，对着围观的人群扬了扬手腕：“火系中上品灵根！祭司说我很有潜力契约熔岩猎犬！”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不少人围上去阿谀奉承，把他捧得像朵花。凌宸注意到，有个矮个子少年默默地跟在最后，头垂得很低，肩膀微微耸动 —— 显然是测试结果不理想。
“第二组，进厅！”
林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把三叶草塞给凌宸：“帮我拿着，等我好消息！” 说完攥紧编号牌，跟着队伍走进了测试大厅。
凌宸捏着那片带着露水的三叶草，叶片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让他纷乱的心绪平静了些。他看见水晶门上很快泛起一片柔和的绿光，虽然不如王磊的红光刺眼，却稳定而纯粹，像初春刚抽芽的草地。
“是木系！” 广场上有人喊道，“看这光芒，至少是中品！”
凌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他仿佛能看到林浩激动得涨红的脸，想象着他冲出大厅时雀跃的样子 —— 这个憨厚的少年，终于没有辜负家人的期望。
时间在一组组测试中悄然流逝，太阳渐渐爬上山头，把水晶神殿照得通体透亮。测试大厅的门开了又关，每次开门都会带出一阵或喜或忧的情绪：有人因为测出稀有灵根被祭司亲自领到侧厅，前途一片光明；有人因为灵根普通，默默地加入了另一侧的辅祭候选队列；还有人根本没有灵根反应，在护卫的引导下走向出口，背影萧索得像被秋霜打过的草。
凌宸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青风镇的老槐树，想起叶灵儿培育的灵植，想起父亲留下的铁皮盒子 —— 它们都曾被人忽视，却都在默默积蓄力量。灵根测试真的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吗？那些被贴上 “废柴” 标签的少年，难道就真的没有发光的可能？
“编号三百到三百一十，准备！” 引导祭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凌宸猛地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编号牌 —— 三百零七，终于轮到他了。
他把林浩的三叶草小心翼翼地收好，摸了摸帆布包：“小星，该我们了。” 包里的星界光狐似乎听懂了，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月光百合的花苞也微微颤动着，金色的光晕比之前更亮了些。
凌宸跟着队伍走向测试大厅，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同情，还有毫不掩饰的嘲讽 —— 王磊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人群前排，正对着他做口型：“废柴，快滚回来劈柴！”
他没有理会，只是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望着那扇缓缓打开的水晶门。门后，十二座水晶台静静地悬浮在晨光里，水晶球表面流动的白光像在向他发出邀请，又像在无声地审判。
就在他即将踏入大厅的瞬间，怀里的铁皮盒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螺旋纹路爆发出刺眼的金光，脑海里响起那个久违的声音，带着点兴奋又有点戏谑：
“小子，准备好了吗？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灵根……”
凌宸的脚步顿住了。他站在测试大厅的门口，一边是象征着既定命运的水晶台，一边是藏着无尽秘密的未知。阳光穿过水晶穹顶，在他脚下投下一道明暗交织的界线，仿佛在问他：
你，敢跨过这道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