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雨下得黏黏糊糊,把胡同里的青砖都泡得发乌。沈辞刚把从上海带回的行李塞进公安局分配的筒子楼,屁股还没沾到床,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就响得跟催命似的。
“沈辞?立刻到市局来,有紧急任务。”电话那头是老局长的大嗓门,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跟你说个邪门的事儿,京市大学出人命了,死法蹊跷得很。”
沈辞皱了皱眉,他刚结束邪教案的后续工作,满脑子还是审讯室里那些疯癫的供词,这会儿突然听到“邪门”两个字,心里泛起一丝异样。“局长,是刑事案件还是……”
“不好说!”老局长顿了顿,“死者是个女学生,死在老教学楼的楼梯间,身上没伤没痕,就是眼睛瞪得溜圆,法医查不出死因。更邪乎的是,这事儿出来后,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那老楼底下是乱葬岗,是冤鬼索命。”
挂了电话,沈辞抓起警帽就往外跑。刚到市局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扛着相机朝他挥手,正是谢云。“沈大警官,好久不见!我猜你肯定得接这案子。”
“你怎么在这儿?”沈辞挑眉,谢云自从成立反邪教组织后,比以前更忙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市局。
“京大这事儿现在传遍了,《京市晚报》派我来采访。”谢云拍了拍相机,“我刚跟局长聊过,他说让我跟你搭个伴,我对校园这块熟,说不定能帮上忙。”
两人坐上吉普车,朝着京市大学的方向驶去。80年代的京市街道还不算拥挤,路边的白杨树叶子被雨水打落,铺在柏油路上,透着一股子萧瑟。
“你听说过那个传闻吗?”谢云突然开口,“说每个学校的前身都是坟场,京大这老校区尤其邪乎,解放前是城外的乱葬岗,日本人占领的时候还当过刑场,解放后才改建成学校。”
沈辞点了点头,他小时候在老家也听过类似的说法,“老人说学生阳气重,能镇住邪气,不过都是迷信。”
“可这次的事儿确实邪门。”谢云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我昨天提前去学校打听了,死者叫林晓,是中文系大二的学生,平时性格开朗,没什么仇家。前天晚上她去老教学楼上晚自习,一直没回宿舍,室友去找的时候,发现她死在三楼的楼梯间,眼睛瞪得老大,表情特别吓人。”
“法医怎么说?”
“法医查了半天,没找到任何外伤,也排除了中毒的可能,说死因不明。”谢云皱着眉,“现在学校里都传疯了,说她是被老楼里的冤鬼缠上了,还有学生说,之前也在老教学楼见过怪事,比如半夜听到哭声,看到黑影飘过。”
吉普车很快到了京市大学校门口。京大是百年名校,校门古色古香,门口站着两个保安,看到警车,立刻放行。老教学楼在校园的西北角,是一栋三层的红砖楼,看起来有些破旧,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在雨水中显得格外阴沉。
教学楼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学生,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看到沈辞和谢云过来,都好奇地看了过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愁容:“是沈警官和谢记者吧?我是中文系的辅导员,姓张。”
“张老师,麻烦你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沈辞说。
张辅导员点了点头,领着他们走进教学楼。教学楼里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这栋楼是学校最老的建筑了,平时只有低年级的学生在这里上晚自习,晚上十点就关门了。林晓那天晚上说要赶论文,跟管理员打了招呼,多留了一会儿。”
三楼的楼梯间已经被警方封锁了,地上用粉笔画着尸体的轮廓。沈辞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地面很干净,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发现的时候是什么姿势?”
“是靠着墙坐在地上的,头歪向一边,眼睛瞪得很大,手里还攥着一支笔。”张辅导员回忆着,脸色有些发白,“当时吓坏了,我们赶紧报了警。”
谢云拿着相机,在楼梯间里四处拍摄,突然注意到楼梯转角的墙壁上,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像是被烟熏过的痕迹。“张老师,这墙上的痕迹是什么时候有的?”
张辅导员凑过去看了看,“这个……我也不清楚,这栋楼年久失修,墙上有不少污渍,可能是以前留下的。”
沈辞走过去,用手摸了摸墙壁,痕迹是黑色的,质地很粗糙,不像是普通的污渍。“这个痕迹我们会取样回去化验。”他又问,“林晓平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情绪低落,或者跟人发生矛盾?”
“林晓是我们班的尖子生,性格很开朗,跟同学关系都很好,没听说她跟谁有矛盾。”张辅导员说,“不过,她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上课的时候经常走神,脸色也不太好,我问过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说是论文压力大,没什么事儿。”
“她有没有男朋友?”谢云问。
“有一个,是物理系的学生,叫赵凯。林晓出事那天晚上,赵凯还来找过她,不过没找到,就回去了。”张辅导员说,“赵凯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宿舍里待着,不肯见人。”
沈辞点了点头:“麻烦你带我们去见见赵凯。”
物理系的男生宿舍在校园的东侧,是一栋四层的楼房。赵凯住在302宿舍,宿舍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张辅导员敲了敲门:“赵凯,我是张老师,有警察同志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门开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站在门口,眼睛红肿,脸上满是憔悴。“张老师,沈警官。”他认识沈辞,之前邪教案的时候,他作为学生代表接受过采访。
“赵凯,我们想问问你,林晓出事那天晚上,你去找她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沈辞走进宿舍,宿舍里很整洁,书桌上放着一台收音机,还有几本物理专业的书。
赵凯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我那天晚上七点多去找她,她在老教学楼的自习室里写论文,说让我先回去,等她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就回宿舍了,一直等到十点多,也没接到她的电话,我就又去找她,结果教学楼已经关门了,管理员说她早就走了。我以为她回宿舍了,就去女生宿舍找她,她室友说她没回去。我当时就慌了,到处找她,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听说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