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被关进县看守所的第三天，沈辞正在整理案件卷宗，老周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攥着一张纸，脸色比上次在石灰厂时还难看。“沈队，出事了！李建国翻供了，说石灰厂的案子不是他干的，他是被人陷害的！”
沈辞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卷宗上，墨水洇开一小片：“翻供？他有什么证据？”
“他说案发当晚他在招待所和人打牌，有三个牌友能作证，还说吴小龙欠他的赌债是假的，那张欠条是伪造的。”老周把纸递过去，“这是他写的申诉书，还说我们找到的军装纽扣，是有人故意放在现场栽赃他的。”
谢云刚好拿着尸检报告进来，听见这话皱起眉：“不可能，现场的石灰粉和他皮夹克口袋里的成分完全一致，还有汇款单，都能证明他和吴小龙有勾结。”
“先别着急下结论。”沈辞拿起申诉书，仔细看着，“李建国在部队待过，反侦察意识强，说不定真有猫腻。老周，你去核实他说的牌友，看看案发当晚他是不是真在招待所。谢云，你再重新检查一遍证物，特别是纽扣和欠条。”
分工完毕，三人立刻行动。沈辞则带着小张去看守所提审李建国，他要亲自问问，这个在石灰厂案中爽快认罪的男人，为什么突然翻供。
看守所的审讯室里，光线昏暗，李建国坐在铁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胡茬也长了出来，但眼神比上次见面时更亮，透着一股算计的光。看到沈辞进来，他抬了抬下巴：“沈警官，你总算来了。我没杀人，你们抓错人了。”
沈辞拉过椅子坐下，把申诉书放在桌上：“你说你案发当晚在打牌，有证人？那为什么之前要认罪？”
“我是被你们逼供的！”李建国提高声音，“那天你们冲进办公室，二话不说就打我，还说要是不认罪，就把我老婆孩子抓起来，我没办法才编了那些瞎话。”
“你胡说！”小张拍了桌子，“我们什么时候逼供你了？审讯过程都有记录！”
“记录？记录能说明什么？”李建国冷笑，“你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告诉你，我那三个牌友都是县城有名的生意人，他们能证明我从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都在招待所打牌，根本没去过石灰厂。”
沈辞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李建国递了一根，帮他点上。“李建国，我们查过你的底子，你在部队立过三等功，退伍后开矿、开招待所，也算个能人。要是真被人陷害，你把实情说出来，我们不会冤枉你。但要是你想耍花样，只会罪加一等。”
李建国猛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遮住了脸上的表情：“沈警官，我知道你是个好警察。实话跟你说，我和汪世城确实有矛盾，我想买他的石灰厂，他不同意，还去税务局告我偷税漏税，我恨他，但我没杀他。”
“那吴小龙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沈辞追问。
“就是普通赌友。”李建国说，“他欠我的赌债是真的，但只有三百块，不是三千块。那张三千块的欠条，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写的。还有那张我和吴小龙的合影，是去年在招待所门口拍的，当时他来还钱，刚好有人拍照，就合了一张。”
“那现场的石灰粉和你的军装纽扣怎么解释？”
“石灰粉是我去石灰厂谈生意时沾的，我经常去，身上有石灰粉很正常。”李建国说，“至于纽扣，我那件军装的纽扣早就掉了，说不定是汪世城以前捡到的，故意留着栽赃我。”
沈辞皱起眉，李建国的话听起来滴水不漏，要是他说的牌友真能作证，那这案子就麻烦了。“你说的三个牌友，叫什么名字？”
“王强、刘建军、赵卫东，都是做建材生意的。”李建国报出名字，“你去问他们，他们都能证明我的清白。”
提审结束后，沈辞刚走出看守所，就碰到了老周。“沈队，李建国说的三个牌友我都问了，他们都一口咬定，案发当晚和李建国在招待所打牌，从七点一直打到凌晨两点，中间没人离开过。”
“都这么说？”沈辞的脸色沉了下来，“有没有可能他们串供？”
“不好说。”老周摇头，“这三个人和李建国是生意伙伴，平时来往密切，串供的可能性很大。我还查了招待所的登记记录，案发当晚确实有他们的入住登记，房间号是203。”
这时谢云打来电话，声音急促：“沈队，证物有问题！那张三千块的欠条，笔迹虽然像李建国的，但墨水是最近才写的，不是八月份的；还有那个铜纽扣，上面的锈迹是故意做上去的，和军装领口的锈迹不一样！”
“什么？”沈辞的心里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伪造证据陷害李建国？”
“很有可能。”谢云说，“我还重新检查了汪世城指甲缝里的皮屑，dNA和李建国的不匹配，说明凶手不是他。”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把之前的侦破结论彻底推翻了。沈辞立刻赶回局里，谢云已经把证物都摆在了桌子上。欠条的墨迹在紫外线灯下泛着淡蓝色的光，而正常存放了两个月的墨迹，应该是深蓝色的。铜纽扣上的锈迹不均匀，边缘还有人工打磨的痕迹。
“看来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李建国可能真的是被陷害的。”谢云说，“凶手很狡猾，知道李建国和汪世城有矛盾，故意伪造证据嫁祸给他。”
“那真凶是谁？”小张挠着头，“汪世城一家八口被杀，动机肯定很强烈，除了李建国，还有谁有嫌疑？”
沈辞拿起汪世城的借条，上面的借款人是李建国，日期是8月15日。“汪世城写的那张纸条说‘李建国与吴小龙有勾结，需防’，说不定吴小龙才是关键。”他突然想起汪业明说的话，“吴小龙欠赌债，还想卖厂，会不会是他联合真凶杀了汪世城，然后嫁祸给李建国？”
“可吴小龙也死了，被灭口了？”谢云疑惑道。
“很有可能。”沈辞站起身，“我们再去一趟石灰厂，重新勘查现场，说不定漏掉了什么线索。另外，查吴小龙的社会关系，特别是他的赌友，看看他除了欠李建国的钱，还欠了谁的。”
再次来到黎明石灰厂，工棚已经被封存，门口守着两个民警。沈辞打开封条，走了进去，里面的场景和案发时一样，只是雨水干了，泥地变成了硬块，血迹也凝固成了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