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清晨，天衍道院后山的传送阵旁，四道明丽的身影悄然集结。
林玄一身灰布短打，原本俊朗的面容被一层淡淡的混沌气遮掩，显得平凡无奇，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深邃，只是偶尔闪过的精光被他刻意收敛。这是他结合混沌道则自创的伪装术，不仅能改变容貌气息，还能模糊神念探查，比寻常易容术高明百倍。
“怎么样？本公主的手艺不错吧？”凤霓裳得意地转了个圈。她此刻化作一个梳着双丫髻的青衣小婢，脸上带着几点雀斑，灵动的眼神被刻意藏起，多了几分怯生生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这会是妖族金枝玉叶。
苏清雪则换上了一身粗布男装，束起长发，眉眼间的清冷被刻意压下，添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腰间别着一柄普通铁剑，乍一看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散修。
钱多多最是夸张，穿着件打满补丁的账房先生服饰，手里还提着个算盘，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活脱脱一个跟着主子混饭吃的小跟班。
“不错不错，”林玄点头赞许，“尤其是霓裳，这雀斑画得够传神，就是别笑场。”
凤霓裳伸手拍了他一下，嗔道：“放心，本公主演技好着呢！倒是你，林大少爷装成糙汉子，可别露了马脚。”
苏清雪轻轻拔出腰间铁剑，试了试手感，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迷雾城鱼龙混杂，进入黑市后尽量少说话，一切听林玄安排。”
“放心吧苏师姐，”钱多多拨了拨算盘珠子，嘿嘿笑道，“我只负责看管好咱们的灵石，保证不乱说话。”
林玄最后检查了一遍众人的伪装，确认没有破绽后，激活了传送阵。阵纹亮起，四道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将几人包裹其中。
下一瞬，强烈的空间拉扯感传来，待视野清晰时，他们已站在一片弥漫着灰白色雾气的荒原上。空气潮湿阴冷，远处隐约可见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巨城轮廓，城墙上隐约有血色符文闪烁，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这就是迷雾城？”凤霓裳忍不住低语，神念下意识地扩散开，却被周围的浓雾阻挡，只能探查到百米范围。
“小心，这里的雾气能隔绝神念，还会干扰灵力运转。”林玄沉声道，“跟着我，别走散了。”
四人收敛气息，顺着一条被踏出的小径朝着巨城走去。越靠近城池，雾气越浓，隐约能听到城内传来的喧嚣，有叫卖声，有争吵声，甚至还有兵器碰撞的脆响，杂乱无章却又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野性。
城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两尊刻满骷髅头的石像矗立，石像眼中闪烁着幽绿鬼火，仿佛在审视每一个进出者。穿过城门的瞬间，林玄敏锐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探查扫过全身，却被他体表的混沌气轻松挡下。
“好浓的血腥味。”苏清雪眉头微蹙，即使伪装成少年，她的感知依旧敏锐。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破败，墙体上布满刀痕箭孔，偶尔有穿着皮甲的彪形大汉扛着兵器走过，眼神凶戾地打量着行人，仿佛随时会拔刀相向。
“快看那边！”钱多多拉了拉林玄的衣袖，朝街角努了努嘴。只见三个衣衫褴褛的修士正围着一个少女抢夺包裹，少女哭喊着反抗，却被其中一人一脚踹倒在地。周围行人要么视而不见，要么驻足看热闹，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林玄眼神微冷，却没有动。这里是法外之地，贸然出手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加快脚步，低声道：“记住，管好自己的事，别多管闲事。”
穿过三条混乱的街道，前方出现一座挂着“迎客来”牌匾的酒馆。酒馆门楣上缠绕着锁链，几个袒胸露背的汉子靠在门边，腰间的弯刀闪着寒光。
“就是这儿了。”林玄低声道。根据锦袍管事给的情报，黑市入口就在这家酒馆的地下室。
四人刚走到门口，一个独眼汉子便拦了上来，三角眼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声音沙哑如破锣：“干什么的？”
钱多多连忙上前，掏出三枚下品灵石递过去，脸上堆着笑：“爷，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听说这儿有好货？”
独眼汉子掂了掂灵石，嘴角咧开个嘲讽的笑：“就你们？也配进黑市？”他的目光在“青衣小婢”凤霓裳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淫邪。
凤霓裳心中怒火翻腾，差点忍不住捏碎手里的布包，却被林玄暗中按住。
林玄上前一步，故意粗着嗓子道：“小本生意，想淘点灵材炼丹，还请行个方便。”他悄悄递过去一枚上品灵石，灵石外裹着层油纸，看着不起眼。
独眼汉子捏碎油纸看到灵石，眼睛顿时亮了，态度缓和了不少：“进去吧， 大门在柜台后面，报‘鬼手’的名字。”
穿过喧闹的酒馆大堂，浓重的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酒桌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披发的魔道修士，有背着巨斧的蛮族，甚至还有几个长着兽耳的妖族，彼此间眼神戒备，却又默契地互不干扰。
柜台后的掌柜是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老者，听到“鬼手”二字，眼皮都没抬，只是指了指身后的暗门。
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石阶，往下走了约莫百级，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洞壁上镶嵌着发光的幽晶，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朦朦胧胧。数以百计的摊位沿着溶洞边缘摆放，摊主们大多戴着面具，只有交易时才会低声交谈。
“我的天……”钱多多倒吸一口凉气。摊位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有冒着黑气的邪器，有散发着血腥气的兽骨，甚至还有几株标着“禁术卷轴”的玉简，这些在外界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东西，在这里却像寻常货物般摆放着。
“别乱看，跟着我走。”林玄压低声音，带着三人穿过人流。
周围的目光不断扫来，有贪婪，有警惕，有审视。林玄能感觉到至少五道神念在他们身上停留，其中两道带着明显的恶意，被他不动声色地用混沌气弹开。
“前面就是拍卖会入口了。”苏清雪低声提醒。
溶洞最深处有座临时搭建的石台，台上铺着黑布，十几个手持重剑的黑衣人守在周围，气息都在洞虚境以上。石台旁有个小窗口，正有人拿着邀请函排队核验。
“拿出邀请函，跟紧我。”林玄从怀中摸出四枚黑色令牌，正是锦袍管事送来的邀请函。令牌上刻着扭曲的鬼纹，散发着淡淡的阴寒之气。
排队时，旁边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脸修士因为插队被守卫拦住，他竟直接挥拳砸向守卫：“区区黑市也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
“砰！”
回应他的是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重剑。红脸修士惨叫一声，整条手臂被齐肩斩断，鲜血喷溅在黑布上，显得格外狰狞。
“闹事者，死。”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冰冷，提着滴血的重剑扫视全场，原本嘈杂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
钱多多吓得缩了缩脖子，悄悄往林玄身后躲了躲。凤霓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乖乖低着头。苏清雪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松开。
林玄神色平静，仿佛没看到这血腥一幕。这种地方，实力就是规矩，怜悯和愤怒都是多余的。
轮到他们时，窗口后的老者拿起邀请函仔细查验，又用一枚黑色晶石在令牌上扫过，确认无误后才挥了挥手：“进去吧，东区三号包厢。”
穿过守卫，进入拍卖会会场，气氛顿时不同。这里是个巨大的溶洞大厅，中央是圆形拍卖台，周围环绕着数十个包厢，下方则是密密麻麻的座位，此刻已坐了大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冲淡了外面的血腥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兴奋。林玄能感觉到周围隐藏着不少强者，至少有五位合道境气息若隐若现，显然是各方势力派来的大人物。
“看来这黑市拍卖会确实不简单。”林玄低语，带着众人走向东区三号包厢。
包厢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四把石凳，正前方有块水镜，能清晰看到拍卖台上的景象。
“先坐下歇歇，拍卖会还要等半个时辰才开始。”林玄示意众人落座，自己则走到水镜前，神念悄然扩散。
他能感觉到斜对面的五号包厢里，坐着三个气息阴冷的修士，神念带着腐蚀性，显然是魔道中人；西侧七号包厢则传来一股熟悉的压迫感，虽然对方刻意收敛，但林玄还是从那丝若有若无的鹰隼般的锐利气息中，嗅到了天衍圣地的味道。
“看来我们的老熟人也来了。”林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天衍圣地的人？”苏清雪皱眉，“他们也在找虚空神金？”
“有可能。”林玄点头，“不管他们找什么，敢来招惹我们，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凤霓裳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哼道：“最好他们识相点，不然本公主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包厢！”
“别冲动。”林玄按住她的手，“这里人多眼杂，先看看情况。虚空神金还没出现，没必要打草惊蛇。”
钱多多拨着算盘，小声道：“老大，你说这虚空神金能值多少？要是太贵了……”
“无论多少，必须拿下。”林玄语气坚定，“空间道则结晶只能让我初步掌握空间神通，想要更进一步，甚至重铸混沌剑胚，虚空神金是必不可少的材料。”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的拍卖台上亮起了灵光，一个穿着暴露、身材妖娆的女子走上台，声音娇媚地传遍全场：“欢迎各位贵客光临迷雾城黑市拍卖会，我是本场主持媚儿。闲话不多说，咱们这就开始今天的第一件拍品——‘腐骨毒花’，产自万毒沼泽，炼制毒丹的绝佳材料，起拍价一万极品灵石！”
随着她的话音，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竞价声。
林玄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透过水镜扫视着全场。
鱼龙混杂的黑市，虎视眈眈的对手，即将出现的虚空神金……
这场拍卖会，注定不会平静。
但他心中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涌起一股兴奋。越是混乱的局面，越能隐藏锋芒，也越能创造机会。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接下来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将虚空神金收入囊中。
至于那些挡路的人……
林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指尖的混沌气悄然凝聚。
那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座迷雾之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