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们的孩子。”林劲羽揽住她的腰，“希望他们长大的世界，不再有我们经历过的战争。”
梅子溪靠在他肩上，看着两个女孩无忧无虑的身影。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仿佛为未来镀上一层金边。
“大人！”赵成匆匆走来，“朝廷急报！”
林劲羽展开公文，眉头渐渐皱起。梅子溪凑近一看，心顿时沉了下去——吐蕃边境有异动，朝廷命河西节度使加强防务。
“要打仗了吗？”念安不知何时跑到跟前，仰着小脸问。
卓玛也跟了过来，听到“匈奴”二字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林劲羽收起公文，弯腰抱起念安：“爹爹会尽力不让战争发生。”他看向卓玛，伸出一只手，“相信我。”
卓玛犹豫片刻，将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林劲羽郑重地握了握：“我保证。”
梅子溪知道这个承诺有多重。作为节度使，林劲羽肩负着保卫边疆的重任；作为父亲，他渴望为孩子们创造和平的未来。这两者有时并不一致。
但此刻，梅子溪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他们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一个家，一个跨越了仇恨与战争的家。
祁连山的初雪来得又急又猛。
梅子溪从睡梦中惊醒，腹部的绞痛让她瞬间冒出一身冷汗。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天地染成苍茫一片。她咬牙撑起身子，借着微弱的晨光看了看漏壶——丑时三刻，离天亮还早。
“林劲羽...”她推了推身旁熟睡的丈夫，声音因疼痛而发抖。
几乎是本能反应，林劲羽瞬间清醒，一个翻身坐起：“发作了？”
梅子溪点点头，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她死死抓住被褥，指节泛白。算算日子，确实就在这几天，但没想到偏偏赶上这场暴雪。
“我去叫产婆。”林劲羽已经跳下床，动作利落地披上大氅，“赵成！”
亲兵队长赵成匆匆赶来，看到这情形立刻明白过来：“属下这就去请王婆婆！”
“不，我去。”林劲羽的声音不容置疑，“你守着夫人，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
梅子溪想反对——节度使亲自冒雪去请产婆，传出去像什么话？但又一波疼痛袭来，让她无暇争辩。恍惚中，她听见林劲羽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念安和卓玛...”
“奴婢去照看两位小姐。”侍女小桃立刻应道。
马蹄声很快消失在风雪中。梅子溪在赵成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早已准备好的产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与生念安时不同，这次疼痛来得又快又猛，几乎不给喘息的机会。
“夫人别急，大都护脚程快，一会儿就回。”赵成笨拙地安慰着，额头冒汗。
梅子溪想笑，却被疼痛打断。谁能想到，战场上杀伐决断的铁血将军，此刻正为了她狂奔在风雪中？
......
王婆婆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开门一看，一个“雪人”立在门口，眉毛胡须都结了冰碴，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老天爷！大都护您怎么...”老产婆惊呼。
“快。”林劲羽的声音比外面的风雪还冷，“夫人要生了。”
王婆婆不敢耽搁，迅速收拾药箱。林劲羽直接将她拎上马背，一路疾驰回府。风雪扑面而来，老产婆吓得紧闭双眼，只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节度使大人急促的呼吸。
当他们冲进府门时，梅子溪的呻吟已经清晰可闻。林劲羽将王婆婆往产房一塞，自己却被拦在门外。
“大人外面等。”王婆婆态度坚决，“产房血腥，不吉利。”
林劲羽脸色阴沉得可怕：“我的夫人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吉利？”说着就要往里闯。
“林劲羽！”梅子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虽然虚弱却不容置疑，“在外面等着！”
这一嗓子比圣旨还管用。林劲羽立刻刹住脚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僵在原地。王婆婆趁机溜进产房，关门前还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时间对林劲羽而言如同酷刑。他在回廊上来回踱步，听着产房内梅子溪压抑的痛呼，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风雪从廊外卷入，他却浑然不觉，铠甲上结了一层薄冰。
“爹爹？”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劲羽转身，看见念安和卓玛手拉手站在那里，两个小姑娘都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冻得瑟瑟发抖。
“回去睡觉。”林劲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可怕。
“娘亲在生小弟弟吗？”念安不但没走，反而凑上前来，“疼不疼啊？”
林劲羽不知如何回答。他弯腰抱起女儿，感觉到她小小的身体冰凉：“念安乖，带卓玛姐姐回去睡觉。天亮就能见到弟弟了。”
“不要。”念安搂住他的脖子，“我要陪爹爹等。”
卓玛虽然不说话，但也坚定地站在一旁，用行动表明立场。林劲羽无奈，只好解下大氅裹住两个孩子，三人一起在廊下等待。
产房内，梅子溪的叫声突然拔高。林劲羽浑身一颤，不自觉地握紧了腰刀。念安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的紧张，小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爹爹不怕，娘亲最厉害了。”
林劲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就在这时，产房门突然打开，小桃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大人！夫人...夫人情况不太好...”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林劲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耳边嗡嗡作响。他机械地将念安放到卓玛身边，大步走向产房。
“大人不能进..”小桃试图阻拦。
林劲羽一个眼神就让她噤若寒蝉。他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胃部一阵痉挛。产床上，梅子溪面色惨白，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脸上，看起来虚弱得可怕。
“梅子溪。”他单膝跪在床边，握住妻子冰凉的手，“我在这。”
梅子溪勉强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怂包...不是让你...在外面等...”
“夫人力气不够了。”王婆婆急得满头大汗，“孩子卡着出不来，再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