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祖。”程临渊点头，“确切地说，是李将军与我先祖程氏的后代。你母亲穿越到唐代，与李将军相爱，但因某种原因无法长久停留。临别前，她将一对信物分开，玉镯带回现世，玉佩留在唐代，约定后世有缘人再续前缘。”
梅子溪皱眉：“但这解释不通。如果母亲带回了玉镯，那我在古代得到的玉镯又是...”
她突然顿住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难道她穿越到的古代，和母亲去的不是同一个时间点？林劲羽和李将军又是什么关系？
程临渊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时空如河，有无数支流。你母亲去的是唐代长安，而你...”他顿了顿，“根据你昏迷时的呓语，我猜是更晚的年代？”
梅子溪谨慎地点头：“我见到了壁画上的玉镯，戴在一个叫林劲羽的大都护手上。”
程临渊眼睛一亮：“林劲羽？《新唐书》有载，玄宗时期的名将，曾镇守河西。有趣的是，他正是李将军的玄孙。”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梅子溪的思绪。所以林劲羽给她的玉镯，其实是家族传承的宝物？而她在现代母亲的首饰盒里找到的，是同一个玉镯穿越时空后的存在？
“时间闭环...”她喃喃自语。
程临渊赞许地点头：“你很聪明。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时间不多了？”他指向满树槐花，“花期一过，通道关闭，你可能永远无法回到林劲羽身边。”
梅子溪胸口一阵刺痛。念安的笑脸，怀安的咿呀学语，林劲羽深情的目光...这一切都在呼唤她回去。但父亲还躺在病床上，弟弟刚刚失去母亲，她怎么能再次消失？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艰难地说。
程临渊没有催促，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从古墓中出土的另一件物品，我想你应该认得。”
梅子溪接过布袋，倒出里面的东西——一枚铜制的小铃铛，精致玲珑，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她的呼吸瞬间停滞：这是林劲羽系在念安手腕上的平安铃！她在古代亲手为女儿戴上的！
“这...这不可能...”她声音发抖，“这是我给女儿的...”
“古墓中还有很多类似的物品。”程临渊轻声说，“似乎每一代穿越者都会留下一些信物，形成奇妙的因果循环。”
梅子溪握紧铃铛，金属的冰凉触感提醒她这一切并非幻觉。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程教授，如果我选择回去，现代的时间会怎样流逝？我母亲当年...”
“根据记载，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速不同。”程临渊推了推眼镜，“你母亲在唐代生活了三年，回到现代只过了三天。但有趣的是，当她无法再穿越后，唐代的时间似乎...停滞了。”
“停滞？”
“李将军的墓志铭记载，他在妻子后又活了四十年，却终生未再娶，似乎在等待什么。”程临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也许他等的不是你的母亲，而是...你。”
梅子溪如遭雷击。这个猜想太过大胆，却又奇妙地合理。如果她回到古代，是否意味着要完成母亲未尽的缘分？那她与林劲羽的感情又算什么？
“我不明白...”
“我也不完全明白。”程临渊坦然承认，“时空的奥秘远超人类理解。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指向古槐树粗壮的树干，“当最后一朵槐花凋落，通道就会关闭。而今年，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
“古籍记载，这种穿越能力会随着血脉稀释而减弱。你母亲之后，本该由你继承完整的能力，但如果你这代未能完成循环..”
梅子溪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如果她这次不回去，梅家的穿越血脉可能就此断绝，两个世界的联系也将永远切断。
“我需要时间。”她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加干涩，“我父亲刚做完手术，弟弟还没从母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不能就这样..”
程临渊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梅小姐，我理解你的挣扎。但请记住，无论你选择哪边，都意味着对另一边的背叛。这是穿越者的宿命。”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梅子溪抬头看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林劲羽的影子。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颤，急忙抽回手。
“给我三天。”她说，“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程临渊微微颔首：“记住，十天后槐花凋谢。”他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对了，你父亲的主治医生是我老朋友，会特别关照。你不必太担心。”
梅子溪目送他离去，心中的疑问比来时更多。她在古槐树下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斜，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回医院的路上，手机不断震动。是梅易辰发来的信息：「姐，你去哪了？爸醒了，一直在找你！」
梅子溪加快脚步，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一边是刻骨铭心的爱人和孩子；一边是现代世界的责任，一边是古代世界的牵挂。无论选择哪边，都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时，她做了个决定：在做出最终选择前，她需要了解更多。关于母亲，关于穿越，关于两个世界纠缠不清的联系...
而答案，或许就藏在母亲留下的那本日记里。
梅子溪坐在母亲书房的地板上，四周散落着打开的纸箱和泛黄的照片。三个月了，自从母亲失踪后，她每周都会来这里整理遗物，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丝线索。
窗外雨声淅沥，打在老旧的玻璃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梅子溪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将又一本相册放回纸箱。突然，她的手指碰到了书架最底层一个不寻常的凸起。
“这是什么？“她俯下身，发现书架底部有一个几乎与木板融为一体的暗格。心跳加速，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撬开那个隐蔽的小抽屉。
里面躺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比普通日记本要厚实许多。梅子溪颤抖着手指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立刻让她眼眶发热——是母亲的笔迹。
“如果你正在读这些文字，小溪，那么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