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轻推开，林劲羽带着一身血腥气和火药味走了进来。东门之战虽胜，但城外的匈奴大军只是暂时退却，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她怎么样了？”林劲羽的声音沙哑疲惫。他走到床前，在看到怀安手腕上的印记时，瞳孔骤然收缩：“这是...”
“和你一样的疤痕。”梅子溪抬头看他，“但更加复杂，像是...某种完整的符文。”
林劲羽缓缓卷起自己的左袖，露出那道熟悉的半月形疤痕。两相对比，差异明显——怀安的印记更加精细复杂，仿佛他的是残缺版，而她的是完整形态。
“阿史那德称她为...”林劲羽沉思道，“还说她是被选中的容器...”
梅子溪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枚变形的时空定位器：“还有更奇怪的。战斗前我试图联系程临渊，看到了模糊的画面，他似乎在警告通道逆转的危险。”
林劲羽接过定位器，金属外壳仍然微微发热：“逆转...意思是？”
“两个世界本该交替存在，如同昼夜轮转。”梅子溪解释道，“如果逆转，就意味着它们开始重叠、碰撞...”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念安站在门外，脸色凝重：“父亲，斥候急报！朝廷十万大军已到五十里外，预计明日午时抵达。另外...”他压低声音，“钦差逃了。”
林劲羽的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庆祝东门大捷时。”念安愧疚地低头，“守卫被打晕，地牢钥匙被偷...是赵锐的余党干的。”
梅子溪心头一紧。钦差逃回朝廷大军，意味着丰达谷的抗旨行为已经暴露。原本可能还有转圜余地，现在...
“准备巷战。”林劲羽冷声下令，“放弃外城，退守内城和将军府。疏散百姓到地下粮库。”
念安领命而去。林劲羽转向梅子溪：“你和怀安必须离开。现在就走，通过时空通道回现代世界。”
“那你和念安呢？”梅子溪声音发颤。
“我们是军人，子溪。”林劲羽的眼神坚定如铁，“丰达谷城可以陷落，但林家的脊梁不能弯。”
梅子溪刚要反驳，床上的怀安突然发出一声呻吟。两人立刻围拢过去，只见女孩缓缓睁眼，双眸再次变成那种不自然的银白色。
“通道...要打开了...”怀安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音，像是多人同时说话，“他在等我...”
“谁在等你？怀安？”梅子溪握住女儿的手，那触感冰凉得不似活人。
“阿史那德...不，他是...父亲...”怀安的话令人毛骨悚然，“另一个父亲...”
林劲羽和梅子溪震惊地对视。这是什么疯话？匈奴大巫师怎么可能是...
怀安突然坐直身体，力量大得惊人：“他来了。”
几乎同时，外面传来士兵的惊呼和箭矢破空声。梅子溪冲到窗边，看到庭院中站着一个白袍身影——阿史那德！老人不知如何突破了重重防线，此刻就站在将军府中央，周围倒着十几名昏迷的守卫。
“保护将军！”周肃带着一队亲兵冲入院落，长枪直指入侵者。
阿史那德只是轻轻挥动骨杖，周肃等人就像撞上无形墙壁般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住手！”林劲羽厉喝一声，拔出寒星剑跃出窗户。梅子溪想拦住他，却见怀安已经下床，梦游般向门口走去。
“怀安！别出去！”梅子溪拉住女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怀安步履平稳地走向庭院，银白色的双眸直视阿史那德。
院中，林劲羽的剑尖抵在阿史那德咽喉处，却无法再前进一寸，仿佛被某种力量禁锢。
“我没有恶意，林大都护。”阿史那德的声音出奇地温和，“恰恰相反，我是来救你女儿的。”
“胡言乱语！”林劲羽怒喝，“你对怀安做了什么？那些符文，那个疤痕...”
“我只是唤醒了她与生俱来的能力。”阿史那德的目光越过林劲羽，落在走来的怀安身上，“时空之子...终于见到你了。”
怀安停在两人之间，左右看了看，然后对阿史那德伸出手：“我准备好了。”
“不！”梅子溪冲上前，挡在女儿面前，“离她远点！”
阿史那德叹息一声，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摘下了脸上的皱纹和胡须，露出下面年轻得多的面容。虽然仍布满风霜，但分明是个中年男子的样貌。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双眼睛...
“你...”林劲羽的剑微微颤抖，“你是谁？”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林劲羽。”阿史那德——或者说，伪装成阿史那德的男人——苦涩地笑了，“来自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时间线。在那里，梅子溪没有回来，丰达谷陷落，念安战死，怀安被俘...而我，为了救她，学习了禁忌的时空法术。”
梅子溪的血液凝固了。这就是那个在噩梦中看到的悲惨未来？而眼前这个人，是那个绝望的林劲羽？
“证明给我看。”林劲羽冷声道，剑尖仍未放下。
假阿史那德卷起左袖，露出和林劲羽一模一样的疤痕：”寒星剑第七式的破绽在左肩三寸处，因为那是你少年时受伤的地方。梅子溪第一次送你的礼物是一块绣着松鹤的手帕，你在河西之战中弄丢了它，懊悔至今...”
“够了！”林劲羽打断他，但剑已经微微下垂，“就算你是...另一个我，为什么要伪装成匈奴大巫师？”
“因为真正的阿史那德确实想利用怀安的能力。”假阿史那德——现在或许该称他为“另一个林劲羽”——解释道，“我在他得手前杀了他，取而代之。二十年来，我一直在等待怀安能力觉醒的时刻，好引导她安全度过...”
怀安突然开口，声音依然带着那种诡异的回音：“通道要逆转了。两个世界都在崩塌。”
另一个林劲羽严肃地点头：“是的。因为有人试图强行改变时空规则。你们的宰相...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梅子溪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是...程临渊的敌人？”
“更糟。”另一个林劲羽苦笑，“他是程临渊的黑暗面。当你们融合时，有一小部分抗拒的黑暗能量逃逸出来，附在了宰相身上。”
信息量太大，梅子溪一时难以消化。但有一点很明确——两个世界都面临灭顶之灾，而怀安似乎是关键。
“怎么阻止？”林劲羽直截了当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