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之渊在震颤。
梅子溪握着林劲羽的手，感受到两股记忆洪流在灵魂深处交汇——她看到八百年前的实验室里，年轻的时慕荣将灵魂一分为二；看到柳明玥在边疆风雪中拾起那支从天而降的如意簪；看到现代的自己三岁时莫名高烧不退，病愈后总画些奇怪的符文...
“原来如此。”她与林劲羽同时开口，声音重叠着古今两种语调，“我们才是最初的实验体。”
对面，两个时慕荣的面容开始崩溃。道袍者的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露出底下机械结构的骨骼；龙啸天的西装裂开，躯体竟是由无数蓝丝编织而成。
“住口！”机械时慕荣的声带发出电子杂音，“你们不过是失败的——”
梅子溪突然松开林劲羽的手，纵身跃向祭坛边缘。她的目标明确：那六盏盛放着克隆体灵魂的灯盏。龙啸天立刻操纵蓝丝拦截，却在半空被林劲羽的断剑斩断。
“你忘了最关键的事。”林劲羽的声音响彻时空之渊，“双生魂之所以能穿越时空...”
梅子溪已经抓住一盏灯，狠狠摔向地面：“...是因为我们本就属于所有时空！”
灯盏碎裂的瞬间，一道人影从蓝光中浮现——那是编号Sq-720的克隆体，她的面容与梅子溪一模一样。更惊人的是，碎裂的灯盏残片没有消失，而是化作流光飞向现代世界的黑石峡谷，融入岩壁上的阵法。
“不！”机械时慕荣胸腔打开，射出数十根金属丝，“那些灯盏是稳定时空的锚点！”
梅子溪已经摔碎第二盏灯。这次浮现的是柳明玥的虚影，她对梅子溪微微一笑，化作流光投向古代玄天宗方向。随着每盏灯碎裂，时空之渊的边界就模糊一分，两个时慕荣的身体也开始出现数据紊乱般的雪花点。
当第五盏灯碎裂时，林劲羽突然按住梅子溪的手：“等等。”他的目光投向最后一盏灯，“这盏不一样。”
确实，其他灯盏都是靛蓝色，唯独这盏泛着珍珠白的光晕。梅子溪凑近观察，在灯芯处看到个蜷缩的婴儿虚影——那婴儿左手腕上有块柳叶形胎记。
“这是...”她突然呼吸困难，“最初的那个？”
龙啸天发出扭曲的大笑：“没错！这才是真正的阵眼！当年时慕荣亲手将婴儿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古代成为柳明玥，一半送入未来成为你。”他张开双臂，“现在，欢迎回家。”
梅子溪的手悬在灯盏上方。她突然明白了一切：为什么自己对古代阵法无师自通，为什么如意簪会主动找上她，甚至为什么梅易辰的基因检测显示异常...
“姐！别碰那盏灯！”
梅易辰的声音突然穿透时空屏障。梅子溪转头，看到弟弟的身影虚浮在现代峡谷的岩壁前，他手中举着个古怪的装置——半块电路板焊接在青铜镜碎片上。
“我分析了时空波动！”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那盏灯是陷阱！它会...”
话未说完，机械时慕荣的金属丝已经刺穿时空屏障，缠住梅易辰的脖子。林劲羽的断剑及时斩落，但更多金属丝从渊底升起，像毒蛇般袭向众人。
梅子溪做出了决定。
她抓起最后一盏灯，却没有摔碎，而是...一口吞下了灯芯。
“你干什么？！”两个时慕荣同时尖叫。
珍珠白的光芒从梅子溪七窍中溢出。在强光中，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能看到两股纠缠的灵魂在体内流转：一股靛蓝，一股金黄。
“你说得对。”她微笑着看向时慕荣，“我们确实该了。”
林劲羽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他丢下断剑，双臂环抱住梅子溪透明的身体：“我陪你一起。”
当两人的额头相触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靛蓝与金黄的灵魂流突然分离，化作两条光龙盘旋上升。它们所过之处，机械时慕荣的金属丝锈蚀断裂，龙啸天的蓝丝躯体寸寸燃烧。两个时慕荣在惨叫中互相吸引，最终碰撞成一团扭曲的黑雾。
“不！这不可能！”黑雾中传出八百年前那个年轻修道者的声音，“灵识分魂术明明...”
梅子溪与林劲羽的灵魂已经升到渊顶。在完全消散前，他们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崩塌的时空之渊，以及现代峡谷中痛哭的梅易辰。
“别难过。”梅子溪的声音同时在所有时空响起，“我们从未真正分离。”
黑石峡谷的岩壁上，阵法突然大放光明。当梅易辰擦干眼泪抬头时，看到岩缝中长出一株并蒂莲，并蒂莲上挂着两样东西：半块柳叶形玉坠，和一枚锈迹斑斑的虎符。
而在现代医院的产房里，新生的双胞胎同时睁开眼睛。女婴左手腕有块柳叶形胎记，男婴胸口浮现淡淡的星图印记。窗外，一缕晨光穿透乌云，照在床头不知何人放置的礼物上——
那是一对精致的模型：如意簪与玉剑交叉而立，底座刻着四个小字：
“归墟重逢”
林劲羽手中的诏书似有千斤重。
丰达谷城的风卷着沙粒拍打在军府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盯着那方盖着玉玺的黄绢，朱批刺目得让人心头发颤——“各州府须择淑女百名，于端阳节前抵京”。
“将军...”赵垣在一旁欲言又止，“这已是今日第三道催报文书了。”
案几上，另两封密函静静躺着。一封来自玄天宗旧址，说是近日有黑袍人频繁出没；另一封则是黑石峡谷驻军的急报，称夜间常见蓝光浮动。
“一百名。”林劲羽突然冷笑，“丰达谷连年战乱，适龄女子不过三百余人，如何选得出百名淑女？”
他起身走到城防图前，手指重重按在标注“黑石峡谷”的位置。自时空之渊一役后，那里本该恢复平静。可如今选美诏书与异象接踵而至，就像...就像有人刻意要抽空边境防务。
“去请周监军。”
半盏茶后，新任监军周子瑜匆匆赶来。此人年轻俊朗，腰间却悬着块让林劲羽眼熟的墨玉——与当年陆修远那块形制相仿。
“将军是为选美之事烦忧？”周子瑜笑得温润，“下官倒有个主意。边境女子粗鄙，不如从流民中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