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崩塌声中，赵诚带着全城百姓齐声高诵林劲羽当年编写的《丰谷谣》。
这是种奇特的声波阵法，每个音节都对应地脉走向。声浪所过之处，溃散的匈奴铁骑如割麦般倒下，那些被梅远山控制的机械傀儡也纷纷解体。
最神奇的是万民书——它从废墟中自行飞起，朱砂指印化作火鸟扑向青铜门虚影，烧得门内传来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三日后，幸存者们发现祭坛原址长出一株赤柳。
柳树下埋着林劲羽的官服与启朝光的佩剑，而狰兽蜷缩在树根处，守护着两块新立的无字碑。
当第一缕春风吹过柳梢时，前往京城赴任的林珊在马车中打开兄长留下的锦囊。里面除了一枚青铜钥匙，还有张字条：
“簪在魂归处，柳青人未远。”
她突然泪如雨下——柳枝拂过车窗的沙沙声，多像儿时哥哥教她吹的叶笛......
马车碾过官道的积雪，林珊摩挲着锦囊中的青铜钥匙。钥匙尾端刻着微缩的星图，触之生温，竟与如意簪是同一材质。
“姑娘，前面就是潼关了。”车夫突然压低声音，“关下聚着好多流民，说是北疆又打起来了......”
林珊掀开车帘，潼关城墙上的守军比平日多了一倍，且个个配着罕见的柳叶形护心镜。更奇怪的是，那些所谓“流民”虽衣衫褴褛，脚上的靴子却都是统一的牛皮军靴——
是假扮的边军！
入关查验时，守将的刀鞘有意无意地蹭过林珊的帷帽。
“路引。”
林珊递上路引文书的刹那，守将的瞳孔突然收缩——他认出了文书上暗藏的柳叶纹水印！那是林劲羽独创的防伪标记，唯有在烛火映照下才会显现。
“放行！”守将突然高喝，却又压低声音快速道，“今夜子时，关帝庙后殿。”
他的左手在桌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三指蜷曲，拇指与小指张开——正是当年林劲羽训练亲兵用的暗号！
子时的关帝庙弥漫着血腥气。
林珊刚推开后殿门，就被一柄钢刀抵住咽喉。持刀的是个独眼老兵，他胸前挂着半枚青铜虎符，虎符断裂处还沾着黑褐色的血迹。
“柳家的丫头？”老兵独眼中精光暴射，“证明给我看！”
林珊不答，只将如意簪轻轻划过自己掌心。鲜血滴在簪头凤眼上，霎时映出柳明玥的虚影——这是血脉认证，做不得假。
“够干脆！”老兵收刀入鞘，从关帝像后拖出个铁箱，“林大人留给你的。”
箱中是一套精铁打造的柳叶飞刀，每把刀脊都刻着微型地图。当十二把飞刀按特定顺序排列时，刀光竟在空中投射出完整的丰达谷城地下暗道图！
地图显示，暗道不止通向葬魂山，还有一条支路直达......
皇陵！
“梅远山那老妖怪，早就在挖萧氏的祖坟了。”老兵啐了一口，“他需要帝王遗骨里的来补全归墟大阵。”
正说着，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老兵脸色大变，猛地将林珊推进密道：“锦衣卫的铁鞋军！快走！”
密道闭合前，林珊看见老兵往自己心口拍了张符箓——那是柳明玥独创的“焚血符”，一旦触发，能将方圆十丈化为火海！
暗道的尽头竟是皇陵享殿的地砖下。
林珊刚探出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本该停放先帝棺椁的汉白玉台上，此刻摆着七具青铜棺，排列方式与丰达谷城地下一模一样！
更骇人的是，中央棺椁的盖子已经移开，里面蜷缩着一具身穿龙袍的干尸——干尸的心口位置空空如也，而棺沿上放着一块熟悉的青铜心脏残片......
正是狰兽吐出的那颗！
“朕等你多时了。”
萧景琰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帝王手中提着染血的龙骨剑，剑尖还挑着一颗仍在抽搐的机械头颅——那是曹德芳的头！
“皇兄......”林珊下意识后退半步。
“别怕。”启朝光踢开脚边的机关人残骸，“这些傀儡想用先帝遗骨做引子，重启归墟之门。”
他忽然扯开龙袍，露出心口处新鲜的缝合痕迹：“朕刚把心脏放回去。”
两颗心脏隔着血肉同时跳动起来。
林珊的如意簪自动飞向棺椁，簪尖点在青铜心脏残片上。霎时间，整个享殿的地面浮现出星光般的纹路——那竟是放大版的钥匙星图！
“原来如此......”启朝光将龙骨剑插入光脉节点，“青铜钥匙要配合帝王血与簪魂术才能......”
话未说完，殿顶突然破开大洞！
一头机械巨鹰俯冲而下，鹰背上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那人抬手射出一支弩箭，箭尾拴着的不是羽毛，而是一片干枯的柳叶——
与太庙密匣中那片一模一样！
弩箭即将命中萧景琰后心时，林珊掷出了飞刀。
十二把柳叶刀在空中组成阵型，刀光交织成网，竟将机械鹰凌迟解体！那青铜面具人坠落时，面具碎裂露出的面容让帝王浑身剧震——
那是本该葬在妃陵的生母！
“呵......”女人咳着血轻笑，“朝光，你可知当年先帝为何要挖你一颗心？”
她的身躯突然膨胀爆裂，无数青铜齿轮如暴雨射向四周。千钧一发之际，如意簪引动的星光突然收缩，将所有金属碎片吸入地底！
震动平息后，享殿中央长出一株嫩柳。柳树下，启朝光与林珊手中的信物同时化为齑粉。
微风拂过，柳枝轻摆，恍惚间似有人低吟：
“山河无恙日，簪柳两相忘。”
冷宫偏殿的铜炉里，银骨炭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渗入砖缝的阴寒。
萧景琰摩挲着手中的如意簪，簪头凤鸟的红宝石眼睛在烛火下泛着血光。白发老太监曹德芳躬身立在阶下，缺失三指的右手缩在袖中，断指处隐约可见青铜关节的反光。
“陛下可记得二十年前，柳明玥以簪封妖的旧事？”
老太监的声音像是从锈铁管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不适的摩擦音。他独眼中的瞳孔突然扩大，黑得几乎吞没眼白：“老奴查到，林劲羽正是柳氏外孙......”
“咔嚓”一声，玉簪在皇帝指间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