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顶,两间静室,气息迥异,却同样引动着周遭天地能量的剧烈变化。
归墟塔内 · 墨规
墨规的神魂之躯凝立于归墟塔第四层那沉重如山的暗金门户之前。与前三层门户洞开、气息外显不同,这第四层的门扉紧闭,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他自身的身影,却无一丝能量涟漪外泄,仿佛所有的力量与意志都内敛到了极致。
他深吸一口魂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归一源气在体内奔腾,携带着黑渊死战的感悟、父母离别的决然、以及对“裁虚”真意更深层次的理解——归墟,不仅是裁断有形之物,更是对规则、对命运、对既定轨迹的“破”与“立”!
他缓缓抬起手,并未直接轰击门户,而是将凝聚了自身意志与道境的归一源气,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门扉之上。
“嗡——!”
门户剧震!光滑如镜的表面骤然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墨规感到一股无比凝练、无比纯粹的“静”之意境,如同亿万载不化的玄冰,顺着他的手臂,瞬间反冲入他的神魂深处!
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幻!他已不在塔前,而是置身于一片绝对的“静寂”领域。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物质的流动,甚至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唯有中央,悬浮着一柄古朴无华、甚至有些残破的铁剑。铁剑无声,却散发着令墨规神魂都要冻结的极致“静止”剑意。
一个模糊的身影,仿佛由无数静止的尘埃凝聚而成,出现在铁剑之旁。那身影看不出面容,只有一双空洞、仿佛看透了万古寂灭的眼眸,注视着墨规。
“归墟,亦是寂灭的一种。”那身影的声音直接在墨规意念中响起,干涩、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让思维停滞的力量,“汝,可能在此‘绝对静域’中,保持‘我’之存在,并,撼动此剑?”
考验并非战斗,而是在这足以同化一切意识、磨灭所有存在的“静”之意境中,保持自我清醒,并撼动那柄代表着“绝对静止”核心的铁剑!
墨规瞬间明了。这第四层的守护者,其道与暗星的“虚无之暗”有相似之处,都涉及寂灭,但更加极端,更加内敛,是“静”的极致。若心神被这“静”之意境同化,他将失去自我,神魂永眠于此。
他立刻盘膝虚坐,归一源气不再外放,而是全力收束,守护灵台一点清明。归墟之力本就是“寂”与“动”的矛盾统一,他回想起父亲施展“无间”真意时那种驱离一切、创造“无”的境界,又结合自身对“存在”的坚守,将心神沉入一种似寂非寂、似动非动的玄妙状态。
外界是绝对的静,他的内心却在经历着惊涛骇浪。过往的记忆、情感的波动、对力量的渴望、对父母的思念……种种杂念被这极致的“静”不断放大、又试图被其磨灭。他必须以大毅力、大智慧,斩断杂念,却又不能彻底沉入空无,必须守住那一点“我”之真灵。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墨规感觉自己的意志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钢,愈发纯粹而坚韧。他终于在这“绝对静域”中,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以归墟之“寂”容纳外静,以自身之“念”定住内我。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那柄铁剑。此刻,那铁剑在他感知中不再是不可撼动的绝对,而是这“静域”规则的一个“节点”。
他站起身,并未动用任何能量,只是凝聚起全部的精神意志,以及那份历经淬炼而不灭的“我”之存在感,对着那柄铁剑,发出一道无声的呐喊,一次意念的冲击!
“我念,动!”
“锵——!”
一声微不可闻,却清晰无比的金铁交鸣之音,在这绝对的静寂中响起!那柄古朴铁剑,剑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下,但这片“绝对静域”的平衡,却被打破了!静止的意境如同冰面出现裂痕,开始松动。
那模糊的身影发出一声似叹息似赞赏的意念波动:“归墟传人,确有不凡。能于吾之‘静域’守心撼剑,第四层,为你而开。”
话音落下,身影与铁剑缓缓消散。墨规神魂回归,只见眼前那扇沉重的暗金门户,正无声无息地向内开启,流露出比前三层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归墟本源气息。
星辰塔内 · 墨辰
与墨规经历的极致之“静”相反,墨辰面临的是一片极致之“乱”!
她的神魂站在星辰塔第四层那璀璨宝石般的门户前,刚将星辰之力触及门户,便被卷入了一片混乱不堪的星域!
这里没有井然有序的星轨,没有恒定闪耀的辰宿。无数星辰如同没头苍蝇般疯狂冲撞、爆炸、湮灭,星辉乱射,引力扭曲,空间破碎重组,时间流速忽快忽慢,一片末日般的景象。狂暴混乱的星辰之力,如同亿万把利刃,从四面八方撕扯着她的神魂。
一个癫狂、尖锐的声音在星域中回响:“秩序?定数?都是狗屁!星辰的本质是混乱!是毁灭!是无可预测的狂想曲!小丫头,你的星辰如此规整,如此无趣!在这片‘乱星域’中找到唯一的‘定星石’,并坚持到它指引你找到出口!否则,就化作这混乱星尘的一部分吧!哈哈哈!”
墨辰心中凛然。这第四层的守护者,其道与她所修星辰之力的“引航”、“定序”截然相反,推崇的是绝对的混乱与无常。在这里,她以往依赖的星辰推演、轨迹计算几乎完全失效。
她立刻将星辰之力转化为最柔韧的护盾,艰难地抵挡着无处不在的混乱冲击。神魂传来阵阵刺痛,仿佛随时会被撕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冰蓝眼眸中星辉闪烁,不再试图去理解、去计算这毫无规律的混乱,而是将心神沉浸到星辰之力的“本源”——
星辰,无论有序无序,其本质皆是能量的显化,是规则的载体。混乱,亦是一种规则,一种动态的、极端的规则。
她回想起母亲易慕仙曾提及,星辰之道至高深处,可包容万象,乃至“混乱”与“秩序”的转换。她开始尝试不再对抗这片乱星域,而是引导。
她将自身星辰之力散开,不再凝聚成盾,而是化作无数细微的星辉丝线,如同水母的触手,轻柔地探入周围的混乱能量流中。不去控制,不去定序,只是感知、适应、随波逐流。
起初,混乱的能量几乎要将她的星辉丝线扯断。但她咬牙坚持,不断调整,让自己的星辰之力模拟出与周围环境相似的“混乱”频率。渐渐地,她仿佛成为了这片乱星域的一部分,那狂暴的撕扯力减弱了,虽然依旧危险,却不再那么致命。
她像一叶小舟,在狂暴的星海怒涛中飘摇,却始终没有沉没。她在感知,用心去感知这片看似绝对混乱中,是否存在着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恒定”。
不知漂泊了多久,在一次巨大的星辰残骸碰撞湮灭的闪光中,她敏锐地捕捉到,在爆炸的核心边缘,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狂暴能量格格不入的、温润而稳定的光华一闪而逝!
“定星石!”
她心中一动,立刻操控着自身模拟混乱的星辉丝线,如同灵蛇般朝着那个方向蜿蜒而去。过程依旧凶险,数次险些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痕或能量风暴吞噬。
终于,她在一片不断生成又毁灭的星璇中心,看到了一枚拳头大小、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仿佛蕴含着一条微缩银河的奇异石头。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任由周围如何狂暴混乱,自身却散发着亘古不变的稳定气息。
墨辰靠近定星石,伸手触碰。一股清凉、安宁的意念流入她的神魂,驱散了混乱带来的焦躁与不适。同时,一道清晰的、指向某个不断变动坐标的微弱光路,从定星石中射出——那是离开这片“乱星域”的出口指引!
她紧紧跟随那道光路,在最后的狂乱星爆中穿梭,终于冲出了那片混乱的星域,神魂回归。
星辰塔第四层的宝石门户,在她面前缓缓开启,门内星光不再仅仅是璀璨,更增添了一种深邃莫测、包罗万象的意境。
观星台顶
两间静室的门几乎同时开启。
墨规与墨辰走了出来,两人气息都与之前有所不同。墨规的眼神更加深邃内敛,仿佛能容纳万古寂寥;墨辰的星辉则少了几分刻板的秩序,多了几分灵动与包容。
他们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惫与收获。
“第四层,开了。”墨规轻声道。
“嗯,里面的守护者,很特别。”墨辰点头。
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第四层塔内蕴含的更深奥义与可能存在的助力,需要他们去慢慢探索和消化。而父母远行,诸天未知的挑战,也要求他们必须更快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