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着冰碴，像无数细小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苏晚夜缩了缩脖颈，将厚重的狐裘领又往上拉了拉，却还是挡不住那股往骨头缝里钻的寒气——雪已经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靴底都要在积雪里碾过，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清晰。
她身后跟着十二名星火阁精锐，每个人都裹着北狄样式的黑色皮袍，连脸都用羊毛围巾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有人将飞钩索缠在手腕，铁钩上的冰碴被指尖蹭掉，落在雪地里；有人悄悄解下背上的羊皮囊，确认里面的火折子和干粮没被冻住——他们带的都是最精简的装备，连兵器都藏在皮袍下，只露出半截刀柄，避免反光暴露踪迹。
“头儿，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黑风巡骑’的地界了。”副手阿青凑到苏晚夜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冻得发紫，呼出的白气刚飘到半空，就凝成了细小的霜花。他抬手往远处指了指，苏晚夜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黑暗里隐约有几点灯火在晃动，像鬼火般忽明忽暗——那是北狄巡骑的篝火，也是金帐城外围的第一道防线。
金帐城，北狄王庭的核心，兀术如今就坐镇在那里。而他们要找的赤焰部，就在金帐城西二十里的河谷地带——那是草原上最擅长锻造的部族，沙罗王子的母妃便是赤焰部大首领的亲女儿。虽表面上赤焰部臣服于兀术，可苏晚夜从密信里得知，赤焰部一直在暗中保护被兀术忌惮的沙罗，这也是他们冒险深入的底气。
“按原计划分两队。”苏晚夜停下脚步，指尖按在腰间的短剑柄上，靴底轻轻碾过积雪下的一块碎石，“我带五人走河谷，绕开巡骑的主路线；阿青你带剩下的人，沿山脊走，用‘鸣笛草’标记安全路线。记住，我们的任务是联络赤焰部大首领，打探沙罗的近况，不是跟巡骑厮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声音沉而坚定：“若遇突发情况，先隐蔽，再放三色烟火——红焰在上，青焰在下，这是我们的汇合信号。汇合点就在河谷口的老歪脖子松树下，无论成不成，丑时之前必须到。”
“明白！”十二人同时低应，声音整齐，没有半分拖沓。阿青率先转身，带着六人往山脊方向去，他们的身影很快融入黑暗，只有偶尔从雪地里扬起的细碎雪沫，能证明他们曾经过这里。
苏晚夜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紧，却让她的头脑更清醒。她抬手示意身后五人跟上，自己则走在最前面，脚步放得极轻——她知道，前面的三十里路，每一步都可能踩进鬼门关。黑风巡骑是兀术的嫡系，个个都是在草原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好手，鼻子比狼还灵，哪怕留下一点痕迹，都可能引来围剿。
雪越下越大，把他们的脚印很快填平。远处金帐城的灯火越来越近，甚至能隐约听到巡骑的马蹄声，还有他们用北狄语哼着的歌谣。苏晚夜抬手让队伍停下，贴着一块巨大的岩石蹲下身，看着一队巡骑从百米外的雪地上经过——他们的马靴上裹着铁链，踩在雪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腰间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等巡骑走远，苏晚夜才敢起身，继续往河谷方向走。雪沫子钻进衣领，冻得她皮肤发麻，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赤焰部的帐篷应该就在前面了，只要能见到大首领，他们的任务就成功了一半。
夜色更浓，十二道身影像十二只潜行的雪狐，在茫茫雪原上穿梭，朝着那座藏着希望与危险的金帐城，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