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大捷的余威仍在北境回荡,铁骑踏碎玄天教阴谋的赫赫声威,已化作席卷天下的洪流,势不可挡。
靖北侯府的议事厅内,苏晚夜与谢无妄并肩伫立在巨大的山河舆图前,图上南方诸州的山川城郭疏密交织,烟雨氤氲间,似藏着无尽机遇,更蛰伏着致命杀机。
“檄文已按你我议定之策,颁行天下。”谢无妄的声音沉静如磐,却裹挟着千钧之力。他虽未登九五,然“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名,早已承载起北境联盟的意志与雷霆之势。
苏晚夜目光深邃,望向舆图南端,缓缓颔首。那份由他二人联署的“清君侧,斩妖邪”檄文,既是宣战的号角,更是凝聚人心的义旗。文中刻意避开对皇权的直接冲击,将矛头直指祸国殃民的玄天教与国师,历数其蛊惑圣心、私启深渊、豢养邪物、败坏朝纲、荼毒生灵的累累罪行。文字如刀,刀刀见血,既稳稳占据道义制高点,亦为那些对朝廷尚存幻想的官员士子,留足了转圜余地。文末,二人以“天下兵马大元帅府”之名昭告天下:“起兵靖难,唯诛首恶,拯黎庶于水火,扶社稷于将倾。”
这道檄文借星火阁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乘北境大捷的东风,以雷霆万钧之势传遍四方。它不再是一纸冰冷的文书,而是投入死水的巨石,是划破暗夜的惊雷。
结果成效,立竿见影。
南方之地,那些早已不堪“新政”重负、被玄天教势力挤压得喘不过气的地方官员,率先嗅到了机遇。与北境接壤的数州刺史,几乎在接到檄文的瞬间便下定决断——或斩杀朝廷监军,或驱逐玄天教道官,争先恐后地宣布易帜,归附“天下兵马大元帅府”。这既是审时度势的自保之举,更是对朝廷积怨已久的总爆发。
紧接着,这股风潮如燎原之火,向着南方腹地疯狂蔓延。饱受苛政盘剥、家破人亡的农户,被重税逼得走投无路的商贾,为玄天教横行、文脉凋零而痛心疾首的士人书生……所有被压抑的力量,皆在“清君侧”的大旗下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与前行的方向。各地义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他们或许装备简陋、组织涣散,却无一不高举“助谢帅,清君侧”的旗帜,冲击官府,开仓放粮。整个南方,不再是简单的动荡,而是陷入了一场旨在重塑秩序的巨大裂变与狂澜。
“火,已然燎原。”苏晚夜的声音在议事厅内回荡,目光扫过麾下将领与星火阁核心成员,“但这把火能否烧尽天下污秽,而非反噬自身,全看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步抉择。”
他的手指重重叩在舆图之上,划过一道道山川河流,最终定格在那片广袤富庶的南方:“朝廷绝不会坐视江山易主,玄天教残余势力、南方世家门阀,还有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皆是变数。我们的檄文给了他们选择,而我们的刀锋,将让他们明白何为唯一的正确选择。”
一道道军令清晰果断地发出,北境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只是这一次,锋芒直指南方。大军开始针对性调整,针对南方水网密布、丘陵纵横的地形,日夜操练新的战法。星火阁的触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与精度向南延伸,联络义军、刺探情报、绘制详图,如一张无形的巨网,悄然笼罩住帝国的半壁江山。
“元帅府初立,南方诸州群起响应,此乃大势所趋,却也危机暗藏。”苏晚夜转向谢无妄,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南下,亲自坐镇。唯有如此,方能整合各路兵马,压制宵小之辈,将这股纷乱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谢无妄颔首,眼中燃起同样的决然:“正该如此。北境交由庞德将军镇守,可保万无一失。南方,才是决定天下归属的棋局,你我当亲执棋子,落子无悔。”
大局已定,王旗南指之势,已然不可逆转。
然而,在满厅激昂的战意之下,苏晚夜的心底,却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南方,那片富庶而神秘的土地,除了明面上的敌人与潜在的盟友,似乎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晦暗气息在悄然流动。北境遭遇的“深渊”污染,真的只是玄天教在北方孤注一掷的产物吗?
南下大军开拔的前夜,一名亲卫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苏晚夜身后,递上一封毫无标记的密信。苏晚夜拆开信封,里面仅有一张薄薄的纸笺,上面用罕见的隐墨写着几行小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南方有秽,非止人心。星火所至,慎察幽冥。”
苏晚夜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眸光锐利如刀。这封匿名警告,究竟源自何方?它所暗示的“幽冥”,又会是潜藏于南方的何种诡秘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