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日子,在外公带来的隐形光环、哥哥们争气的学业、以及我暗中持续不断的“润物细无声”辅助下,终于步上了一条虽然清贫但稳定、充满希望的正轨。愁苦的阴云似乎被吹散了大半,连空气都仿佛轻盈起来。
然而,我心底那份属于前世的记忆和认知,并未因生活的安定而沉睡。相反,随着空间书籍的启迪和自身安全感的增强,一些念头开始活跃起来。我回想起前世听闻的诸多轶事,其中就不乏在特殊年代,有人慧眼识珠,从废品回收站、旧货市场甚至被查抄的物资中,捡漏到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珍本书籍乃至金银器皿的故事。那些蒙尘的瑰宝,或被无知者损毁,或辗转流落,最终在多年后重见天日,震惊世人。
如今,我身处的,不正是那样的时代背景吗?风暴虽未直接席卷这个偏远山村,但外面的世界……那些承载着历史文化精华的物件,命运可想而知。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草般滋长。但以一个三岁孩童的身份,如何能合理地去接触那些可能藏有“宝藏”的地方呢?
机会很快来了。二叔家的两个堂哥建华和建平(一个七岁,一个五岁),正是调皮捣蛋、渴望新奇玩意的年纪。他们常来我家玩,对我的小木马羡慕不已。我听到他们嘀咕,说村里识字的大孩子有从公社废品站淘换来的破旧小人书(连环画),看得津津有味。
有了!
一天,趁父亲休息在家,我拉着他的衣角,眼巴巴地说:“爸爸,我想看小人书。”
父亲一愣,笑道:“念念认得几个字啦?就想看小人书?咱家可没有那稀罕东西。”
我指向跑进来玩的建华哥哥:“建华哥说,废品站有!旧的,便宜!爸爸带我们去看看吧?我想找小人书,和建华哥、建平哥一起看。” 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充满孩童对图画故事的天真向往。
建华和建平一听,立刻来劲了,围着我父亲叽叽喳喳:“大伯(叔叔),带我们去看看吧!”“听说那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说不定真有小人书!”“我们保证听话!”
父亲被三个孩子缠得没办法,又想着废品站确实偶尔能有些废弃的书报,孩子喜欢看书是好事,去看看也无妨,顺便也能让我见见世面(在他眼里)。他看向母亲,母亲正在纳鞋底,抬头笑道:“去就去吧,看着点孩子,别乱碰脏东西。”
于是,一个晴朗的下午,父亲抱着我,身后跟着兴奋的建华和建平,走上了去往公社废品收购站的路。废品站在公社边缘,一个很大的露天院子,里面堆满了废铜烂铁、破布烂絮、旧报纸书本、碎玻璃瓶罐等等,气味混杂,显得有些脏乱。看门的是个懒洋洋的老头,见父亲带着孩子来找旧书,挥挥手就让进去了,叮嘱别乱翻贵重废铁。
一进去,建华和建平就欢呼一声,扑向角落里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旧书报,开始他们的“寻宝”。父亲抱着我,也在那堆书报前翻看起来,确实找到几本残破不全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连环画,虽然缺页严重,但画面还能看,他满意地收起来,准备带回去给孩子们。
而我,一进入这个院子,心中的震撼就难以言表。
我的目光,看似天真地四处打量,实则意念早已高度集中,配合着空间赋予我的、对“物”之气息的隐约感知(随着我频繁使用空间和对植物生机的敏感,这种感知似乎延伸到了某些特殊器物上),飞快地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废物”。
在那一大堆被随意践踏、准备送去化浆的旧书报画卷下面,我“感觉”到了几缕异常沉静古朴的气息。意念稍稍探去,模糊“看到”几幅卷轴,绢本纸质已显陈旧,但其中一幅的山水意境高远,笔力苍劲;另一幅花鸟工笔细腻,色彩虽暗却韵致犹存……落款印章虽看不清,但那气息绝非寻常印刷品或普通习作。它们被粗暴地捆扎着,和废纸混在一起。
另一边,一堆砸烂的旧家具和杂物里,混杂着几个缺耳断柄的瓷瓶、铜器,甚至有一尊尺许高、沾满泥污、被磕掉一角的木雕佛像,木质黝黑沉实,雕工古朴圆融,隐隐透着一股历经香火的温润气息。
最让我心跳漏了一拍的是,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装废铁锈铜的破麻袋里,我“看到”了几块被压扁扭曲、颜色暗沉、毫无光泽的金属疙瘩,以及一些同样暗淡、被随意丢弃的金属饰件碎片。但在我的感知中,那里却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但本质凝练厚重的“金气”!那是……黄金!虽然被故意污损或与其他金属熔铸混淆以掩人耳目,但本质瞒不过我特殊的感知。数量似乎还不少!
天啊!这里哪里是废品站,简直是一个未被发掘的宝藏库!那些在前世足以在拍卖行引起轰动、价值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古董字画、珍贵木雕,还有这些被当做废铁处理的黄金……竟然就这样蒙尘于此,命运很可能是被彻底销毁!
强烈的冲动让我几乎想立刻将它们全部收入空间。但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急,不能引起任何注意。
我挣扎着从父亲怀里下来,假装被一个滚到脚边的旧线轴吸引,蹲下身玩。父亲注意力还在给红兵他们找小人书。
就是现在!
我小手看似无意地拂过那堆“废纸”的下方,意念锁定了那几幅气息最珍贵的卷轴和另外两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纸张泛黄但保存相对完整的线装书(可能是古籍),瞬间,它们从原地消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空间里,单独悬浮在书籍区旁边的一个角落。
接着,我挪到那堆破烂家具旁,假装对一块颜色鲜艳的碎瓷片感兴趣,趁机将感知中最有价值的那个木雕佛像、两个虽残破但釉色和器型颇有古意的瓷瓶(一青花一粉彩),以及一个满是铜绿但形制古朴的青铜小香炉,也收了进去。
最后,我摇摇晃晃走向那个墙角,指着麻袋里一个亮闪闪的破锡壶(其实是吸引注意的障眼法),对父亲喊:“爸爸,亮!”
父亲回头看了一眼,笑道:“那是破锡壶,没用。” 但他还是走了过来,怕我乱摸扎到手。
就在他视线被破锡壶吸引的刹那,我小手迅速在麻袋边缘一搭。意念如同最灵巧的手,精准地将那几块蕴含“金气”的金属疙瘩、十几片可能是首饰残件的碎片,以及混杂其中、气息同样凝练的几小条疑似银元熔块的东西,全部挪移进了空间深处,与之前收进的物品隔开放置。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我心跳如鼓,后背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孩童的好奇与懵懂。
“好了,念念,这里脏,咱们不玩了。小人书找到了,咱们回家吧?” 父亲拍了拍手上的灰,扬了扬手里那几本破旧的小人书。
建华和建平也各有所获,举着几本更破的书欢呼。
我点点头,顺从地让父亲抱起,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头,掩饰住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激动万分的笑容。
成功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回家的路上,建华和建平叽叽喳喳讨论着小人书里的情节,父亲微笑着听着。而我,意识早已迫不及待地沉入空间。
那片原本只有植物和书籍的区域,此刻多了一些特别的“住户”。古朴的卷轴静静悬浮,散发着历史的沉香;木雕佛像庄严中带着慈悲,破损处更显岁月沧桑;瓷瓶虽残,风韵犹存;青铜小香炉沉稳厚重。而那些暗沉的金属块,在空间柔和的光晕下,似乎也褪去了一丝伪装,隐隐透出内敛的贵金属光泽。
虽然无法详细鉴定,但我的感知和前世模糊的记忆告诉我,这些绝非普通物件。它们是被时代浪潮错误抛弃的珍珠。
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和兴奋感充满心田。这不仅仅是因为获得了可能价值连城的“财富”,更在于我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抢救”下了一些或许本应湮灭的文化遗存。这让我觉得自己与这个时代,有了更深一层、更主动的联结。
当然,这些东西目前只能深藏空间,绝无可能示人。但它们的存在,就像一颗定心丸,一份压箱底的、应对极端未来的保障。或许将来有一天,当时移世易,它们能重见天日,发挥更大的价值,无论是文化上的,还是物质上的。
夕阳西下,父亲抱着我,领着两个兴高采烈的堂哥,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我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公社方向,那个不起眼的废品站,在我眼中已然不同。
今天的“小人书”之旅,收获远超预期。空间里新增的“收藏”,让我对未来,更多了一份沉静的底气与期待。
知识在积累,物资在储备,家人在努力,生活在前行。
我靠在父亲温暖的肩头,眯起眼睛,感受着晚风拂面,心中的花朵,悄然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