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简陋的地图,穿过基地内划分明确的、但略显拥挤和杂乱的街道,曲靖一家终于来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丙类区域。
这里确实相对安静,建筑多是旧厂房、仓库改造而成,显得有些粗犷。
他们找到了编号丙-105 的单元。
那是一个联排的、类似车库门结构的入口,厚重的卷帘门紧闭着,旁边有一扇供人进出的小门。
用钥匙打开小门,一股略带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约 40平米、层高5米的挑高主空间。
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墙壁也只是简单粉刷,露出部分砖石结构,显得十分空旷和简陋。
但在这空旷中,两人看到的却是无限可能。
“这里可以摆上我们的置物架,粮食和工具就放在明处。”江秀秀指着靠墙的位置规划着。
“那边角落可以隔出一个小厨房和用餐区。”曲靖补充道。
角落里有一个简单的金属楼梯,通往上方那个25平米的夹层阁楼。
上面空间不大,但足够放置他们从空间拿出来的那两张木床和衣柜,作为私密的卧室。
最让他们满意的,是主空间侧面那扇通往小院的门。
推开门,一个用2米土围起来的、约 20平米的小院子呈现在眼前。
土地上长着些杂草,但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块宝地!
“这里可以开垦出来,种上我们从温泉边移出来的生菜、香菜!”江秀秀兴奋地说,“元宝也有地方玩了!”
安家行动立刻开始。
他们首先要做的,是让这个空荡荡的仓库看起来像一个正常幸存者的家。
曲靖从空间里取出那几个之前拆卸下来的置物架,组装好,靠墙摆放。
然后将做掩护用的那两个大背包里的物资米面、肉干、盐糖等,以及一些普通的工具和那点可怜的急救用品,分门别类地放在架子的储物篮上,营造出他们全部家当都在此的假象。
接着,他们取出吃饭的方桌和四把椅子,放在规划好的用餐区。
又将那个五层的储物柜和衣柜从空间挪出来,放在主空间另一侧,里面放上一些寻常的旧衣物和杂物。
江秀秀则开始整理卧室。
将两张木床摆好,两床之间放了一个床头柜,铺上草席和薄毯再加三个枕头放好,一个简单的睡眠区就完成了。
对于厨房,他们暂时没有拿出太扎眼的东西,只是将一个大铁锅和几个碗盘放在一个用砖头临时垒砌的灶台旁,基地不提供燃气,取暖和做饭需要自行解决燃料问题。
然后,他们开始处理院子。
曲靖用工具松土,江秀秀则小心翼翼地将空间里那些在温泉边长得正好的生菜、香菜、蒜苗 连根带土移栽出来,种在院子的一角。
虽然离开了温泉环境,但这些作物生命力顽强,应该能适应。
这个小小的菜园,将成为他们明面上新鲜蔬菜的来源。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储水。
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把那几个大木桶拿出来。
曲靖在院子里和主空间角落,分别用砖头砌了两个小池子,内部铺上防水布,然后从空间里转移出部分饮用水和日常用水,将池子注满。
这样,他们就有了明面上合情合理的储水点。
忙活了大半天,当夕阳的余晖透过小院的铁丝网洒进来时,这个原本空荡冰冷的仓库,已经焕然一新。
虽然依旧简陋,但充满了生活气息,架子上摆着物资,桌上放着热水瓶和三个水杯,院子里绿意点点,卧室里铺着草席。
看着这个他们亲手布置起来的、在基地法律上属于他们的新家,江秀秀和曲靖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踏实感。
这里,没有山洞的自由不羁,却有围墙给予的安全,需要遵守规则,却也拥有了基地合法的庇护。
他们成功地将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之中,拥有了一个可以长期经营、守护家人、并悄悄利用空间优势改善生活的坚实据点。
夜色渐深,朱雀基地内部实行了灯火管制,只有零星几处重要区域还有微弱的光亮,大部分地方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寂静。
丙类区域更是如此,只有月光勉强提供着照明。
曲靖仔细检查了卷帘门和小门的内锁,确认都已牢牢闩死。
他又在门后巧妙地放置了几个空罐头瓶,作为简易的预警装置。
虽然基地宣称律法严明,保护私人财产,但在末世,多一份小心总没有错。
仓库改造的家里,没有电。
他们点燃了一盏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灯芯调得很小的旧式煤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着,在挑高的空旷主空间里投下巨大而晃动的阴影,光线勉强照亮餐桌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吃着简单的晚餐,用他们明面上那点米煮的粥,就着一点咸菜,一盘炸小鱼干和院子里刚掐下来的、无比新鲜的生菜叶子。
“妈妈,菜菜,好吃!”元宝嚼着清脆的生菜,小脸上满是满足。
对他而言,这个新的、巨大的房子很新奇,但有爸爸妈妈在,有熟悉的小木马,还有好吃的绿叶子,他就觉得安心。
“嗯,我们自己种的,当然好吃。”江秀秀笑着摸摸他的头,心里却有些感慨。
从山洞到基地,从绝对的自由到受约束的安稳,这个转变不可谓不大。
晚餐后,江秀秀用院子里池子里的水,实际上是空间里的净水,全家人简单洗漱了一下。
没有山洞里温泉的惬意,但能这样安稳地洗漱,已经是一种奢侈。
上了夹层的卧室,铺着草席的木床散发着熟悉的气息,让人心安。
元宝很快就趴在柔软的枕头上睡着了,今天经历了太多,小家伙累坏了。
曲靖和江秀秀却没什么睡意。
两人靠在床头,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着下方主空间里那些在阴影中沉默的置物架和家具。
“这里……感觉不一样了。”江秀秀轻声说,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没有了山洞外的风声鹤唳,也没有了时刻需要警惕野兽或敌人的紧张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规则包裹着、却又隐隐感到被无数双眼睛无形注视着的拘束感。
“嗯,”曲靖揽住她的肩膀,“外面有巡逻队,有围墙,至少不用担心睡到一半被人摸进来。但在这里,我们要面对的,是另一种东西。”他指的是人心,是规则下的潜流。
他们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在这个拥有十几万人的小型社会里生存。
要小心地隐藏空间秘密,要合理地解释他们未来可能获得的物资,要处理好邻里关系,既要合群又不能过于引人注目。
“慢慢来,我们会适应这里的。”曲靖低声道,像是在对江秀秀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煤油灯被吹灭,卧室陷入完全的黑暗。
身下是坚实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房产,耳边是元宝均匀的呼吸声,远处隐约传来基地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
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他们失去了无拘无束的山野,换来了秩序下的方寸之地。
第一个晚上,在陌生、拘谨却又带着一丝希望的氛围中,悄然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