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莹接过名单,递给了身前的王铁山和李三。
“按名单,去杀。”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冰冷。
王铁山和李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敬畏。他们接过名单,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像一张催命符。
“属下……遵命!”
两人躬身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带着集结好的人手,如两股黑色的洪流,迅速消失在临江小院之外。
院子里,只剩下林渊和朱婉莹。
李长青和赵然早已被林渊用手段送回房中安睡,他们不适合见证接下来的血腥。
“你不去?”林渊看着她。
“他们是我的刀,若事事都要我亲为,要刀何用。”朱婉莹的声音依旧清冷,她走到院中那棵断裂的槐树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光滑的切口。
林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一夜之间,那个会因无辜者惨死而自责的公主,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执棋者。
她的成长,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你留下的雷种,很霸道。”朱婉莹收回手,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有电光在跳跃,“它在催促我,去毁灭,去净化。”
“力量没有对错,看谁在用。”林渊走到她身边,“走吧,去看看你的刀,磨得够不够快。”
朱婉莹点了点头,身影一动,跟上了林渊的脚步。
姑苏城的夜,注定无眠。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求饶声,在城中各处阴暗的角落此起彼伏,随即又迅速归于沉寂。
城南,一处名为“快活林”的赌场。
这里是姑苏城最大的销金窟,也是名单上一个重要的据点。赌场的主人,是一名来自西域的魔道散修,一手“化血神爪”阴毒无比,已在此地盘踞多日,不知吸干了多少赌徒的精血。
王铁山带着铁剑门的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他们遇到了硬茬。
那名散修的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铁剑门的弟子冲进去几批,都成了断肢残骸被扔了出来。
王铁山脸色铁青,亲自提剑上阵,却也在三招之内被对方的爪风所伤,狼狈退回。
“妈的!这魔头太厉害了!弟兄们,结剑阵!”王铁山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怒吼道。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赌场门口。
正是林渊和朱婉莹。
“大人!”王铁山看到朱婉莹,又看到她身旁那个如同神魔般的少年,脸上顿时露出羞愧之色,“属下无能……”
朱婉莹没有看他,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赌场大堂内那个狞笑的西域散修身上。
那散修也看到了她,感受到她身上那股精纯而强大的气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中露出警惕。
“你的刀钝了。”林渊平静地说道。
朱婉莹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来。”
她迈步向前,所有铁剑门的弟子都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又来一个送死的小娘子!”那散修见她孤身一人走来,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与贪婪,“正好,你的气血,看起来比这些废物美味多了!”
他怪笑一声,身形如电,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腥臭的血风,直取朱婉莹的心口。
朱婉莹眼神冰冷。
她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去看对方那快到极致的爪影。
她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剑。
脑海中,那一式“斩业”的剑意流淌而过。
她体内的太阴神雷之力,被一股无形的意念引导,尽数汇入剑身。
然后,一剑挥出。
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花哨。
那西域散修的爪子,已经快要触碰到她的衣襟,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眼中贪婪更盛。
可下一刻,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一道细微的血线,从他的额头,一直蔓延到胯下。
“噗。”
他的身体,如同被精准切割的木偶,从中间整齐地分成了两半,向左右滑开,内脏和鲜血洒了一地。
朱婉莹收剑,长剑之上,纤尘不染。
她甚至没有再看那两片尸体一眼,转身,对着外面目瞪口呆的王铁山说道。
“下一个地方。”
一夜之间,孙家名单上的三十七个据点,一百零八名武者,被尽数拔除。
姑苏城,流血漂橹。
当黎明的曙光刺破浓雾,这座城市仿佛被清洗过一遍。
漕帮总舵。
朱婉莹坐在原本属于陈四海的主位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下方的汇报。
王铁山,李三,还有连夜赶来的孙德胜,分列两侧,神情恭敬。
“禀公主,”孙德胜率先开口,他一夜未睡,眼圈发黑,精神却异常亢奋。
“城中所有匪患已清剿干净。官府那边,下官已经打点妥当,所有卷宗都会记录为匪徒内讧,两败俱伤。”
“很好。”朱婉莹点了点头。
“禀公主,”李三跟着上前,“漕帮已完全掌控姑苏城水路,收编了周边三个小帮派。同时,已派出人手,沿运河南下,预计七日之内,可将整个江南水路的话语权,握在手中。”
王铁山也上前一步:“城中大小武馆、镖局,皆已臣服。以姑苏城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武林势力,唯公主马首是瞻。”
仅仅三个星期,她就成了这片江南之地的无冕之王。
朱婉莹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无多少波澜。这一切,都在林渊的预料之中,甚至,这只是他随手为之。
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渊。
“接下来呢?”
“你的地盘,你做主。”林渊端起一杯茶,吹了吹热气,“是继续扩大,还是固守,都看你。”
朱婉莹沉默了。
她站起身,走到大堂门口,望着初升的太阳。
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眼底的冰冷。
她忽然明白了。
林渊给了她力量,给了她地盘,但从未告诉她,她到底要做什么。
杀戮,是为了建立秩序。
可秩序之后呢?
难道她就要在这江南之地,当一个土皇帝吗?
不。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起了皇宫,想起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想起了一直对他慈爱有加的父皇。
她握紧了拳头。
“是时候回盛京了。”
她转过身,看着林渊,目光灼灼。
孙德胜等人闻言,都是心头一震。
林渊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想通了?”
“嗯。”朱婉-莹重重点头,“江南虽好,却非久留之地。我的战场,在盛京。”
“盛京的水,比这里深得多。”林渊说道,“如今的太子,有世家支持,又手握兵权。你孤身一人回去,与送死无异。”
“我不是一个人。”朱婉莹的目光扫过孙德胜等人,“江南的钱粮,会是我的后盾。这里的武人,会是我的刀。”
她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林渊身上。
“而且,林渊你会帮我不是吗。”
林渊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更浓。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好。”
看到林渊回答的如此肯定,朱婉莹眼眸里闪过一丝星光,这不由让她想到初认识林渊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有自己半个身高,一晃眼间,如今那个成熟的让人发指的小孩,也终于长成了真正的大人。
“三日后,启程回京。”
朱婉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搅动天下风云的气魄。
“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朱婉莹紧了紧拳头,浑身充满了一股属于真正强者的气息。
浑浑噩噩二十多年,她才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目标,不是嫁人,也不是充当父皇身后保护的金丝雀,而是像她皇兄们一样,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整个天下。
不得不承认在江南,她体验到了父皇的快感,而这种醒掌天下权的快感,是那么的让她迷恋。
她的目光,投向了北方的天际。
那里,是盛京的方向。
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