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单位注意，我是鹰巢。”
“‘铁砧’行动，开始。”
命令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中，激起了千层浪。
首先回应这命令的，是来自后方炮兵阵地的怒吼。
“咻——咻——咻——！”
pcp-001型82mm自行迫击炮带着尖锐撕裂感的出膛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炮弹拖着隐约可见的尾迹，如同复仇的火鸟，朝着西山基地主入口及周边已知的外围工事扑去。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瞬间将西山从沉睡中惊醒。火光在黑暗中次第绽放，映亮了主入口那厚重混凝土结构的轮廓，以及周围腾起的泥土、硝烟和碎片。大地在炮击下微微颤抖。
指挥中心内，大屏幕上代表炮击区域的光斑剧烈地闪烁、扩散。我和赵建军、顾婷等人紧盯着屏幕，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散热和人类紧张呼吸混合的味道。
“炮火准备按计划进行，覆盖区域符合预期。”顾婷的声音冷静地汇报。
赵建军死死盯着主入口的实时画面，左拳无意识地攥紧。“够劲！看你这龟壳能扛多久！”
炮火延伸的信号刚刚划过天际。
“全体注意！按预定序列，出击！” 高峻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军刀，冰冷而锐利，通过车载电台和单兵通讯器，传达到了每一辆战车，每一名战士耳中。
沉寂的林地瞬间被钢铁的咆哮唤醒。那辆作为核心突击力量的ZtZ-99b主战坦克率先发出怒吼，庞大的柴油机喷出黑烟，沉重的履带碾过松软的林地，如同移动的堡垒，率先撞开伪装的枝叶，冲向了硝烟尚未散尽的主入口方向。
它那125毫米滑膛炮的低矮炮塔缓缓转动，如同猎食者的瞳孔，搜索着第一个猎物。
紧随其后，五辆Ztq-15轻型坦克以其卓越的机动性，如同离弦之箭，迅速从99b的两翼展开，利用地形起伏和残垣断壁作为掩护，担任起侧翼警戒和快速反应的角色。
它们的105毫米线膛炮虽然口径稍小，但精度高，射速快，足以对大多数工事和轻型装甲目标构成致命威胁。
十四辆ZbL-09轮式步兵战车引擎轰鸣，车轮卷起湿软的泥土和腐叶，形成第二波冲击浪潮。车顶的30毫米机关炮和并列机枪已经指向可疑目标，随时准备泼洒弹雨。
车厢内，步兵们紧握着武器，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摇晃，头盔下的脸庞紧绷，等待着那扇车门打开的瞬间。
“保持队形！步坦协同！一排向左，清剿A点废墟；二排向右，控制b点制高点；三排跟随坦克，提供近距离掩护！”
高峻的声音在嘈杂的步战车内部通讯频道中响起，清晰而稳定，像一根定海神针。
王磊感觉到身下的步战车以一个粗暴的转向避开了一个弹坑，车载30毫米机炮在他头顶上方猛地打出几个短点射，“咚咚”的闷响震得人耳膜发麻，远处一堵矮墙后冒起一股烟尘。
“检查武器，准备下车！” 王磊深吸一口气，压下因颠簸和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大声对班里的战士喊道，同时用力拍了拍身边那个脸色苍白、紧握着步枪指节发白的新兵肩膀。
炮击过后，敌军外围阵地一片狼藉。铁丝网被炸得七零八落，沙袋工事坍塌，燃烧的残骸冒着黑烟。
零星的反击火力显得混乱而无力，大多是幸存的“炮灰”士兵在军官或“役卒”的驱使下，盲目地朝着装甲洪流的方向射击，子弹打在坦克厚重的复合装甲和步战车的前脸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如同雨打芭蕉，却无法阻挡这钢铁洪流分毫。
坦克的回应是精准而暴力的。99b主战坦克的炮口猛地喷出一团炽热的火焰和浓烟，一枚杀爆弹呼啸而出，直接将一栋藏着机枪火力的楼房炸成了废墟。
15式轻型坦克则用破甲弹逐个点名那些掩体内敢于露头的反坦克火箭筒手。
“嗤——” 步战车的液压车门猛地向侧后方滑开，刺眼的晨光和呛人的硝烟味瞬间涌入。
“下车！快！散开！寻找掩护！” 王磊第一个低吼着跃出车厢，沉重的作战靴踩在松软而灼热的土地上，他就地一个翻滚，依托着一个还在冒热气的弹坑边缘，迅速举枪警戒前方。
班里的战士如同训练了无数次那样，紧随其后，鱼贯而出，迅速以王磊为中心，呈扇形散开，占据了附近的残垣断壁。
“前方五十米，矮墙缺口，两个敌人！疑似‘炮灰’！” 那名新兵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他准确地报出了目标和方位。
“收到！一组正面火力覆盖！二组，从左侧那个破房子绕过去，抄他后路！” 王磊冷静下令，同时用激光指示器在矮墙缺口处打了个标记。
“哒哒哒！”“砰！砰！” 步枪的点射声和精准的单发响成一片，压制得矮墙后的敌人抬不起头。紧接着，一声手雷的爆炸从墙后传来。
“冲！” 王磊一声令下，带头冲了上去。矮墙后，只剩下两具穿着破烂、沾满尘土和血污的07式迷彩服的尸体，以及两支保养得极其糟糕、连护木都有些开裂的95式自动步枪。他们的眼神空洞，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麻木。
“确认清除。” 王磊扫了一眼，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这就是战争，尤其是面对“炮灰”时，残酷而高效。“继续推进！注意清理两侧建筑！别被阴了！”
初期的推进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敌军的抵抗似乎被猛烈的炮火和突如其来的装甲突击彻底打懵了。
一连成功清理了主入口外围的大部分哨所和简易工事，甚至俘获了几名主动举手投降、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杀我”的“炮灰”。战士们按照战场条例，迅速收缴武器，将他们集中看管起来。
然而，站在指挥车旁，通过无人机传回画面和各级汇报综合判断战局的高峻，眉头却越皱越紧。这种顺利，透着诡异。“昆仑”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弃外围，这更像是一个诱饵，或者说，是用“炮灰”的血肉来拖延时间和消耗我军锐气的战术。
他的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
当作为矛头的99b坦克，引导着两辆15式，试图靠近主入口那巨大、厚重、布满大小不一射击孔的钢筋混凝土门楼，寻找破障点的时候，异变陡生！
“嗖——！”
一道突兀的、带着死亡尖啸的白烟，从门楼侧翼一个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暗堡中猛地窜出，以惊人的速度直奔打头的99b！
“反坦克导弹！右前方！规避！” 99b车长声嘶力竭的警告瞬间响彻了整个北路通讯频道。
庞大的99b展现出了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驾驶员猛地向左打方向，同时炮塔向右急转，庞大的车体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动作进行规避。
那枚导弹几乎是擦着坦克右侧的反应装甲飞过，在后方几十米处轰然炸响，灼热的气浪甚至让跟在后面的步兵感到一阵窒息。
几乎就在导弹发射的同时，多个此前一直沉默的、经过巧妙伪装的轻重机枪火力点突然同时开火！密集的弹雨如同泼水般洒向跟进的步兵队列和侧翼的15式轻型坦克！
“叮叮当当叮叮——！” 子弹打在15式相对较薄的侧裙板和炮塔上，溅起一连串刺眼的火星，如同死亡的焰火。
“噗噗噗！” 一名跟着坦克冲锋的二排步兵，被一枚跳弹或者是流弹击中了胸口，即使有防弹插板保护，他也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闷哼一声向后栽倒，痛苦地蜷缩起来。
“医护兵！把他拖到后面去！”
“压制火力！找到那个暗堡！妈的，在哪儿？！”
“烟幕弹！掩护！”
刚刚还势如破竹的进攻锋线，像是猛地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瞬间停滞下来。
部队被迫依托刚刚占领的残破工事、弹坑和坦克车体，与门楼方向占据绝对地利优势的敌军展开激烈而对等的对射。
子弹在空中穿梭，划出明亮的轨迹，爆炸声此起彼伏，硝烟更加浓密，战场瞬间变成了吞噬生命的熔炉。
更棘手的情况紧接着出现。几名身披重型防弹背心、动作迅捷协调得不像人类的“骑士”，利用门楼下方复杂交错的交通壕和破损的管道，突然发起了一次短促而凶狠的小规模反冲击。
他们的射击精准得可怕，几乎弹无虚发，火力配合默契，瞬间就压制了王磊所在班以及侧翼的一个火力组。
其中一名“骑士”尤其悍勇，他凭借强悍的单兵素质和远超普通士兵的防护，用手中的191式精准步枪连续两个短点射，就精准地放倒了两名试图探头射击的战士（一人头盔被击穿，当场阵亡；另一人手臂中弹）。
他甚至利用战友的火力掩护，一个翻滚接近了一辆正在用并列机枪扫射的15式坦克，掏出一枚高爆手雷，看样子是想塞进坦克脆弱的履带或者观测设备缝隙！
“干掉他！” 王磊怒吼着，集中全班所有的自动火器向那个方向覆盖过去。
那名“骑士”在如此密集的弹雨中，竟然还能做出灵巧的战术规避动作，手雷没能精准投出，在他身边爆炸，冲击波让他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瞬间，15式坦克的驾驶员反应极快，猛地倒车，同轴机枪抓住机会，一串5.8mm子弹狠狠扫过他的下肢。
“呃！” 那“骑士”腿部中弹，动作终于迟缓下来，随即被更多倾泻而来的火力彻底淹没。但他一个人，就几乎打乱了一个排的进攻节奏，造成了相当的伤亡和心理压力。
高峻在后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彻底沉了下去。正门，果然是一块极硬的骨头，布满了尖刺。“昆仑”将真正的精锐，尤其是这些难缠的“骑士”，主要部署在了这里，依托坚固工事，构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杀戮地带。
“各车组，各排，停止进攻！原地固守！优先用坦克炮和步战车机关炮摧毁暴露的火力点！步兵注意掩护，节省弹药，不要盲目冲锋！” 他果断下达了命令，声音透过电台，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的任务是吸引住敌人主力，像铁砧一样承受打击，而不是把一连和宝贵的装甲力量在敌人的优势火力下打光。战斗，陷入了高峻预料之中却又无比残酷的僵持。
每拖延一分钟，都可能意味着新的伤亡，但也意味着为南路和“铁锤”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他看着屏幕上依旧坚固的主入口门楼，和那些在工事间闪烁的“骑士”身影，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几乎在北路集群的钢铁洪流撞上西山主入口这块铁板的同时，南路集群在周鸿昊的指挥下，如同手术刀般，悄无声息却又精准致命地切入了西山风景区。
周鸿昊潜伏在一处风化严重的观景亭基座后面，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面。耳机里传来北路方向沉闷如雷的炮声和爆豆般密集的枪声，甚至能隐约感受到脚下土地传来的轻微震动。
“北路已经动起来了，把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他对着贴在唇边的麦克风低语，声音冷静得像山涧的溪流，“按计划，行动！保持静默，优先清除警戒哨！”
他的命令化作无形的电波，传入散布在风景区各处的二连官兵耳中。这些战士如同被惊扰的变色龙，迅速而安静地融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他们利用茂密的树林、嶙峋的怪石、废弃的售票亭和缆车基座作为掩护，向着第一个目标——位于半山腰的一号防空阵地——潜行。
“噗，噗。”
两声带着消音器特有的、如同撕扯布帛般的轻微枪响，在风景区入口附近的一丛灌木后响起。
两个穿着臃肿棉大衣、抱着老旧81杠、正缩着脖子打盹的“炮灰”哨兵，身体猛地一震，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
“安全。”负责尖兵的二排长声音传来。
“继续前进，注意脚下和侧翼。”周鸿昊回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朦胧的景物。
一号防空阵地的设置相对简陋，主要依靠地形和少量沙袋工事。驻守在这里的，明显是纯粹的“炮灰”部队，纪律涣散，警惕性极低。
当二连一个排的兵力如同鬼魅般从三面突然出现时，大部分敌人还在懵懂之中。
然而，就在二连战士即将完成合围的瞬间，阵地上那两辆pGZ-04A弹炮一体系统突然发出低沉的电机嗡鸣，双管25毫米高射炮塔缓缓放平，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正在接近的步兵和后方提供掩护的“猛士”高机动车！
“小心！高炮放平了！”周鸿昊的警告在电台中炸响，但已经晚了。
“咚咚咚咚——！”
高爆弹瞬间形成两道炽热的钢铁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般扫过进攻路线！
树木被拦腰打断，岩石被炸得粉碎，两名冲在最前面的战士当场被打成了肉块，一辆“猛士”车的装甲被轻易撕开，冒起浓烟。
原本顺利的进攻行动，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遏制。
“不能让它继续开火！火箭筒，打掉那两辆pGZ-04A！”周鸿昊的声音因焦急而嘶哑。
数发火箭弹拖着尾焰从不同方向扑向目标。一辆pGZ-04A被直接命中炮塔，在爆炸中瘫痪。另一辆则被密集的机枪火力击杀了车组成员，终于哑火。
压制了最致命的威胁后，突击变得顺利。面对如同神兵天降的二连战士，残余的“炮灰”很快就在恐惧中放弃了抵抗。
“报告连长，一号防空阵地清除，击毙五人，俘获九人。确认摧毁pGZ-04A一辆，缴获pGZ-04A一辆（损坏）、红旗-9b防空系统一套，58式双联高射机枪两挺。”二排长的汇报带着战斗后的喘息。
“很好。留下一个班看守俘虏，建立环形警戒。其余人，立刻向二号阵地机动！速度要快，枪声和爆炸肯定惊动他们了！”周鸿昊没有丝毫松懈，立刻下达了后续指令。初战的顺利被意外打断，这让他更加警惕。
二号防空阵地位于靠近山顶的更高处，依托一个坚固的、半嵌入山体的旧观测站改建而成，位置险要，视野开阔。果然，当二连主力试图接近时，迎接他们的是瓢泼般的弹雨！
“哒哒哒哒——！”
至少两挺重机枪和数支自动步枪从观测站加固过的射击孔和外围新修的混凝土掩体中喷吐出火舌，密集的子弹打得二连战士们藏身的岩石碎屑纷飞，压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
子弹打在石头上，发出“啾啾”的尖啸，听得人头皮发麻。
“妈的！有硬茬子！是‘役卒’，我看到了他们的头盔！好像还有‘骑士’在里面！” 负责主攻的一排长在电台里吼道，声音混杂着剧烈的喘息和子弹呼啸的背景音。
周鸿昊迅速移动到一处视野更好的巨石后面，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透过渐散的晨雾和硝烟，他能清晰地看到观测站射击孔后面晃动的、戴着qGF-02芳纶头盔的“役卒”身影，他们动作标准，射击有条不紊。
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更精良、护甲覆盖面积更大的身影在掩体后快速移动，协调着防御——那是“骑士”！
同时，他也看清了阵地后方部署的防空系统：一辆红旗-9b远程防空导弹发射车，以及两辆体型稍小的红旗-16b中程防空导弹发射车。 这个阵地，是块真正的硬骨头。
“不能硬冲！”周鸿昊瞬间做出判断，“炮兵！呼叫炮兵！坐标xxx, YYY，敌坚固火力点，观测站主体及左侧机枪掩体，请求精准打击！重复，精准打击！” 他毫不犹豫地呼叫了后方配属的pcp-001自行迫击炮支援。
几分钟的等待，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无比漫长。终于，熟悉的炮弹破空声由远及近！
“咻——轰！”
“咻咻——轰轰！”
82mm迫击炮弹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精准地砸在了观测站顶部和左侧的机枪掩体周围。爆炸的火光和硝烟瞬间吞噬了目标，碎石和尘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敌军的凶猛火力为之一滞，至少一挺重机枪哑火了。
“好！火箭筒上！火力组，全力掩护！” 周鸿昊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嘶声下令。
三名扛着攻坚火箭筒的战士，从隐蔽处猛地跃出，在战友们用所有自动武器编织出的掩护火网下，以极其娴熟的战术动作，时而匍匐，时而短促冲刺，冒着依旧从其他射击孔射出的零星子弹，顽强地向观测站下方发射阵地迂回靠近。
子弹在他们身边溅起一串串尘土，看得后面的战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火箭筒就位！开火！”
几声巨大的、几乎连成一片的爆炸声轰然响起！观测站厚重的石墙被炸开了一个狰狞的缺口，左侧的机枪掩体更是被直接掀上了天！
“冲进去！解决他们！” 周鸿昊怒吼着，亲自带队发起了冲锋。
残存的敌人依托观测站内部复杂结构，进行了最后的顽抗。短兵相接的战斗在昏暗的室内爆发，枪口焰在狭窄空间内疯狂闪烁，手雷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二连的战士们凭借着更好的训练和高昂的士气，逐层清剿，最终将包括十多名“役卒”和几名负隅顽抗的“骑士”在内的所有守军全部歼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血腥味和尘土味。
战斗结束后，周鸿昊踏进还在冒烟的观测站，看着地上阵亡战士的遗体和受伤战友被紧急包扎后撤下，他的脸色铁青，但眼神依旧坚定。
他走到一具被集火打成了筛子的“骑士”尸体旁，踢开了他手边那支造型独特的191改精准步枪，对身边的通信兵说道：
“报告鹰巢，南路集群已清除风景区所有已知防空威胁，确认摧毁二号阵地红旗-9b、红旗-16b防空系统各一套。我部正在建立封锁线，确保南区所有出口均在我火力控制之下。”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同时…请求后勤前送医疗补给和担架，我部有一定伤亡。”
他环顾着被夺下的阵地和周围疲惫却眼神锐利的战士们，知道风景区的战斗虽然惨烈，但终究是拿下了。
然而，北路传来的依旧激烈的交火声提醒着他，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南路，现在成了锁住西山基地南翼，并保障后方安全的铁环。
就在南北两路将“昆仑”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主战场之时，东路集群掩护下的“铁锤”小队，这支真正的尖刀，开始了他们无声却致命的潜行。
废弃的排渣通道入口，比预想中更加隐蔽和破败。
它隐藏在一堆仿佛被巨力碾碎过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和经年累月滋生的枯藤之下，如同一个被遗忘的伤疤，愈合在基地粗糙的皮肤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植物腐败的气息，完美掩盖了其下可能存在的工业痕迹。
“就是这里了。”肖剑压低声音，战术手电的光柱扫过入口边缘锈蚀殆尽的金属框架。
根据老刀那份用生命换来的、标注模糊却至关重要的草图，这就是通往基地地下网络的众多隐秘路径之一。
阿尔乔姆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将他那堪比狗熊的身躯挡在众人前面。
他没有使用工具，而是戴着战术手套的双手直接插入钢筋与混凝土的缝隙，臂膀和背脊的肌肉如花岗岩般虬结隆起，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吼，硬生生将一块卡死的、足有上百公斤重的预制板挪开了一个缺口。
碎屑簌簌落下，露出了一个向下倾斜、黑黢黢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顿时，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陈年铁锈、湿滑淤泥、霉烂有机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试剂残留混合在一起的、属于地底深处的沉闷死气。
“检查装备，最后一次静默通讯检查。我先进，张鸣紧随，负责探测。吴笛中间，阿尔乔姆断后。间隔五米，保持绝对静默，非必要不使用无线电。”
肖剑的命令简洁如刀锋，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的脸，在吴笛略显紧绷的脸上稍作停留，随即毫不犹豫地侧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率先钻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通道内部的情况比预想的更为恶劣。脚下是近乎胶状的淤泥，每一步都深可及踝，拔足时发出“啵唧”的轻微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头顶的混凝土拱壁布满了裂缝，冰冷的地下水如同恶毒的唾液，不时滴落在头盔和颈窝里，引来一阵寒颤。
空间异常狭窄，最窄处甚至连阿尔乔姆都必须卸下巨大的背囊，侧着身子艰难挤过，尖锐的锈蚀钢筋几次刮擦着他的防弹背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只有他沉重如风箱的呼吸，以及工兵锹偶尔无意间刮擦到墙壁的声响，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固执地回响。
张鸣走在肖剑身后，他手中的便携式环境监测仪屏幕散发着幽绿的微光，数值不断跳动，探测着空气成分和可能存在的辐射或毒剂。
另一只手上的结构探测器则如同盲人的手杖，谨慎地扫描着前方和脚下的路径，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压力板或震动传感器。
他的呼吸平稳，但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这不仅源于体力消耗，更源于精神的高度集中——在这里，一步踏错，可能就意味着全军覆没。
前行了大约半小时，通道终于变得略微宽敞了些，但随即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Y形岔路口。左侧通道继续向下，坡度更陡；右侧则相对平缓，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机油的味道。
“停。”肖剑猛地举起握紧的拳头，整个小队瞬间凝固，如同化为通道本身的一部分。他关闭了头灯，侧耳倾听，超越常人的感官在黑暗中延伸。
除了水滴声和队员们压抑的呼吸，从右侧通道的深处，隐约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像是金属鞋底刮擦水泥地面的声音，还夹杂着被通道扭曲、模糊不清的低语。
“……上面打得很凶……好像是正规军……”
“……守住我们的岗位就行……少管别的事……”
是两个“役卒”巡逻兵！他们的巡逻路线显然包含了这个岔路口！
肖剑迅速打出几个战术手语：敌人，两名，接近中。准备无声解决。
队员们心领神会，迅速依托通道壁的天然凹陷和阴影隐蔽起来，连呼吸都几乎停止。阿尔乔姆将巨大的身体蜷缩在一处混凝土承重柱后，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吴笛紧紧握住了别在腿侧的匕首，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脚步声由远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岔路口晃动着。两名穿着标准灰色作战服、戴着钢盔的“役卒”出现在视野中，他们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显然不认为这废弃多年的通道深处会有什么威胁。
就在他们走到岔路口中央，其中一人似乎下意识地要将光线扫向左侧通道的瞬间——
肖剑动了！
他如同从阴影中射出的毒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左手如铁钳般从后方捂住第一名“役卒”的口鼻，右手的刺刀闪过一道冰冷的弧光，精准地从其颈侧甲胄缝隙中刺入，切断声带和气管。那名“役卒”只来得及发出一点轻微的“嗬嗬”声，便软到在地。
几乎在同一刹那，阿尔乔姆如同巨熊从承重柱后暴起！第二名“役卒”惊觉回头，只看到一座山岳般的身影压来，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阿尔乔姆那粗壮无比的手臂从后方连持枪的手臂一同死死箍住！
阿尔乔姆另一只手按住其头顶，猛地一拧——“咔嚓”！一声清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在通道中短暂响起，随即一切归于沉寂。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并结束，前后不超过五秒钟。
“快，清理痕迹，尸体拖到隐蔽处！”肖剑低声道，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队员们立刻行动，将两具尸体和掉落的装备迅速拖入左侧通道一个塌陷形成的坑洞内，并用杂物粗略掩盖。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原本的霉味混合，更加难闻。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警戒侧后方通道的吴笛突然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整个人靠在了墙壁上。
“吴笛？”肖剑立刻回头，头灯光柱打在吴笛身上。
只见吴笛左肩外侧的作战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里面渗出，染红了一小片衣物。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镇定，迅速从医疗包里拿出止血绷带和消毒喷剂。
“没事……不是直接命中，可能是刚才上面交火，通风管道缝隙钻进来的流弹，或者是跳弹……擦过去而已。这几十万分之一的概率，让我碰上了……”他一边解释，一边动作熟练地为自己清创、包扎，手法干净利落。
肖剑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只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凝重又加深了一层。这突如其来的流弹，像是一个冰冷的警告，提醒他们即使潜行于地下，也并非置身于战场之外，死亡的威胁无处不在，甚至可能来自不可预知的方向。
“能坚持吗？”肖剑问。
“没问题，不影响行动。”吴笛咬咬牙，将绷带最后固定好。
清理完所有痕迹，包括地上的血迹和拖拽的印记，小队再次上路。地图显示，穿过这个岔路口，他们才算真正踏入了西山基地庞大而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边缘。前方的黑暗更加浓重，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肖剑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铁锈和未知危险的气息灌入肺腑，他打了个前进的手语，身影再次没入黑暗。“铁锤”小队的锤头，正坚定不移地砸向“昆仑”的心脏。
指挥中心。
战报不断汇总而来。
“报告，北路集群已成功牵制敌主力于主入口区域，但遭遇顽强抵抗，进展缓慢，目前处于对峙状态。”
“报告，南路集群已基本控制西山风景区，确认清除两处防空阵地，正在建立封锁线。”
“报告，东路集群心理战持续进行中，暂无显着效果反馈。”
“报告，‘铁锤’小队最后一次信号确认，已潜入基地地下网络，状态正常。”
我看着沙盘上标定的态势，北路像一根钉子死死楔在门口，南路完成了合围的一翼，“铁锤”这把尖刀也已经递了出去。第一阶段的开局，基本达到了战略目的。
“命令神雕小队立刻起飞，前往北路空域，提供战场侦察和空中火力支援，协助高峻打破僵局！”
命令化作加密数据流，瞬间注入后方临时起降场。两架黑色涂装的直-20主旋翼已开始低沉地旋转，涡轮发动机的轰鸣压过了远方沉闷的炮声。
“神雕1-1，准备完毕。”
“神雕1-2，准备完毕。”
飞行员的回复冷静得像冰，听不出丝毫波澜。
“神雕小队，这里是鹰巢。空域已清扫，但警告，重复警告，注意残存或隐藏防空火力。战场态势瞬息万变，祝好运。”
“神雕1-1收到。我们出发了。”
随着塔台最终指令下达，两架钢铁巨鸟轻盈地脱离地面，编队转向，紧贴着山脊线的轮廓，以树梢高度向主战场疾驰。
巨大的旋翼撕开晨雾，机身蒙皮上开始映出东方天际那抹冰冷的鱼肚白。
神雕1-1驾驶舱内
机长陈锐，代号“鹰眼”，目光扫过多功能显示器，西山主入口的实时战术地图与红外影像交错呈现。副驾驶紧盯着飞行参数与空域威胁。
“进入交战区边缘。保持低空，利用山体规避雷达。”
“明白。已目视识别战场。”
前方，主入口笼罩在炮弹掀起的尘土与黑色烟柱中，闪烁的火光勾勒出地狱的剪影。无线电公共频道里充斥着步兵急促的呼叫、坦克引擎的咆哮和爆豆般的枪声。
“铁砧1-1，这里是神雕1-1，已抵达战场空域。请指示优先目标。”陈锐的声音清晰稳定。
高峻的回应几乎立刻炸响在频道里，带着焦灼：“神雕1-1，来得正好！请求紧急侦察主入口门楼左侧区域，标高+15至+30，怀疑有重机枪巢和反坦克导弹发射点。确认即授权清除！”
“神雕1-1收到，开始侦察。神雕1-2，占据高位策应，交叉扫描。”
“神雕1-2明白。”
两机迅速拉开高度差。神雕1-1开始了一个战术性的俯冲切入，机鼻下压，光电转塔如同锐利的鹰眼，死死锁定的混凝土结构侧翼那些阴影笼罩的射击孔与破损的窗口。
神雕1-2在更高空域盘旋，飞行员的目光通过光电探头，警惕地扫过下方每一寸建筑与天空。
指挥中心
大屏幕分割画面中央，正是神雕1-1光电球传回的实时影像。画面随着直升机机动轻微晃动，放大后的混凝土表面细节清晰可见。
“他们在降低高度。”顾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压下去，看不清老鼠洞。”赵建军的独眼一眨不眨，“狗日的藏得太深。”
我沉默着，指关节因用力握住控制台边缘而微微发白。空中力量的介入是破局的关键
但此刻的神雕1-1，如同在遍布陷阱的雷区边缘起舞。
神雕1-1驾驶舱
“识别到多个热源信号…左侧第二窗口，重机枪…旁边坍塌的通风口后部有高强度金属反射…等等！”
陈锐的语速骤然加快，“热源特征匹配…单兵防空导弹！”
几乎在他发出警告的同一瞬——
那处看似无害的废墟中，一道微弱的白烟猛地窜出！发射者极其狡诈，选择了神雕1-1为了获得稳定观测窗口而短暂进入悬停、侧面完全暴露的致命一刻！
“导弹！左侧！规避！”陈锐的吼声与动作同步，猛拉操纵杆，拇指狠狠按下热焰弹发射钮。
“噗噗噗噗——”一连串炽热的光球从机身两侧抛出，试图干扰来袭的死亡之吻。
但太迟了！距离不足三百米，导弹以超过音速的死亡速度直扑而来！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轻巧地绕过热焰弹的干扰范围，以一个决绝的角度，狠狠撞入直升机的尾梁根部！
“轰！！！”
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穿透了装甲隔板！剧烈的震动如同重锤砸在每一名乘员身上！驾驶舱内警报灯疯狂闪烁，刺耳的液压失效与结构损伤警报撕裂耳膜！
“神雕1-1被击中！尾桨完全失效！重复，尾桨失效！”副驾驶的声音因剧烈的颠簸而断断续续。
陈锐感到操纵杆传来的反馈瞬间消失，直升机像被抽打的陀螺，开始向右后方失控地旋转、下坠！仪表盘上，高度表数字疯狂跳动下降。
“失控！我们在坠毁！坐标……”
通讯频道在一声尖锐的静电噪音后，戛然而止。
整个北路战场，凡能看到天空的人，都目睹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神雕1-1的尾部猛然爆出一团炽热的火球，浓黑的烟迹瞬间拉长。
失去尾桨平衡的机身，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了骨骼，开始倾斜、旋转，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姿态，歪歪扭扭地栽向主入口建筑群的后方，旋翼撕裂空气发出最后绝望的呼啸。
“神雕——！”高峻在电台里的嘶吼，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愤怒与痛苦。
神雕1-2的飞行员在频道里急切地呼叫：“神雕1-1坠落！重复！神雕1-1坠落！”
指挥中心内，时间仿佛凝固。
大屏幕上，代表神雕1-1的光点剧烈闪烁后，彻底熄灭。实时传输的画面在最后一帧定格于疯狂旋转的天空与大地，随即被无情的雪花取代。
赵建军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合金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操！”
顾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我的心直坠下去，一股冰冷的寒意浸透四肢百骸。我们清除了明处的防空火力，却低估了“昆仑”的耐心与狠辣。
他们隐藏的毒牙，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了我们最致命的一击。
“神雕1-2！神雕1-2！保持高度！禁止下降！立即标记坠机点，评估周边威胁！”我强迫自己用最冷静的声音下达指令，尽管胸腔里充满了沸腾的怒火与焦虑。
“神雕1-2收到…”频道里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悲痛与震惊。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更沉重的问题压在每个人心头：机组是否幸存？如果他们还活着，是否已落入敌军重围？营救，将付出何等代价？
“铁砧”行动的节奏，被这枚突如其来的导弹彻底打乱。
胜利的天平骤然倾斜。
我们不仅损失了宝贵的空中单位和精锐机组，整个战术布局也因此被推入了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