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三辆车子已经驶离酒店，朝着泰山的方向疾驰。
车载对讲机里，单宁的声音带着未消的睡意，却难掩兴奋，“还有多久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爬山看日出了！”
顾景行看了眼导航，“大概一小时车程，到山脚先吃点热乎的，再给大家发登山杖。”
抵达泰山脚下时，天刚蒙蒙亮，山风裹挟着草木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六人直奔路边的早餐摊，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几个刚出锅的肉包下肚，寒意瞬间消散。
顾景行从库里南的后备箱拿出六根登山杖，分给众人，“山路陡峭，用这个借力，注意安全。”
众人换上提前备好的冲锋衣，天蓝、荧光黄、深灰三色在晨雾中格外醒目，舒潼再给每人递了一瓶电解质水和能量棒，“不用急着赶路，量力而行就好。”
登山伊始，石阶还算平缓，沿途古柏苍劲，碑刻林立，晨露顺着枝叶滴落，溅起细碎的水花。
单宁和Joe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停下拍照，Joe用中文念叨着“泰山真高，风景很好”，惹得众人发笑。
舒潼始终陪在今诺身边，指尖虚虚搭在登山杖顶端，步伐沉稳得像钉在石阶上，只是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节悄悄蜷了蜷。
今诺脚步轻快，偶尔弯腰拂去裤脚的草叶，回头冲她笑时，眼底亮得像盛了晨露，“没想到你体力这么好。”
舒潼抬眼望她，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平稳无波，“你也不差。”
顾景行和褚菲并肩而行，偶尔驻足欣赏山间的摩崖石刻，褚菲忽然看向另外四人，笑着打趣，“都说情侣们爬一次泰山能去孽缘，你们这两对，怕不怕爬完就散伙呀？”
单宁立刻挽紧Joe的胳膊，仰头挺胸，“我们才不怕！爬完只会更恩爱！”
Joe也用力点头，用中文坚定地说，“我和宁宁，不会散伙。”
今诺闻言，转头看向舒潼，眼底的笑意更深，甚至故意往她身边凑了凑，肩膀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我可不怕。”
她语气坦然，带着几分笃定的狡黠，“我们俩的缘分，哪是一座山就能拆得散的？”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直直落在舒潼脸上，坦然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舒潼的目光与她相撞，只一瞬便轻轻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握着登山杖的手指悄悄收紧，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杖身，连带着步伐都顿了半拍，却很快恢复如常。“嗯，不散。”
她的声音和刚才一样平稳，只是尾音极轻地颤了一下，快得让人无从捕捉。
今诺没错过她指尖的用力，也没忽略她垂眼时一闪而过的局促，心中泛起一丝柔软的笑意，她知道，舒潼不是不信，而是太怕失去。
随着海拔升高，石阶愈发陡峭，部分路段近乎垂直，需紧抓扶手才能前行。
今诺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舒潼自然地放慢脚步，让她走在里侧，自己则紧贴崖壁，为她挡开拥挤的人群。
“累了就歇会儿，别硬撑。”舒潼从背包里拿出湿巾，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凉意，轻轻擦拭她的额角。
今诺仰头看她，发现她的唇线抿得比平时更紧，握着登山杖的手依旧没放松，便故意笑着说，“你要是怕，就握紧我的手，我拉着你，保证不散。”
舒潼抬眼，对上她眼底戏谑又温柔的目光，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却真的松开了登山杖的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今诺的手。
她的掌心微凉，带着点汗湿的黏腻，力道却很足，像是要把两人的手焊在一起。
今诺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还有她用力时紧绷的手腕线条，心中的坦然渐渐被心疼取代，脚步也放得更缓，轻声安慰，“我跟你开玩笑呢，不过是个说法而已。”
行至中途，单宁也没了起初的雀跃，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不行了不行了，这山也太陡了！
”Joe在一旁耐心鼓励，还帮她拎起背包，“我扶着你，慢慢走。”
顾景行和褚菲也放慢脚步，等着他们跟上，“这才到半山腰，加油呀，山顶的日出可值得一看。”
沿途景致随海拔渐次变化，低处是葱郁的阔叶林，枝叶交错如伞
中段转为松柏林，苍劲挺拔，松涛阵阵
高处则多是低矮的灌木丛，崖壁上的野花在风中摇曳，点缀着灰褐色的山石。
行至十八盘时，石阶陡峭如天梯，云雾从山间升腾，仿佛置身仙境。
今诺体力不支，舒潼便停下脚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休息，另一只手依旧牢牢握着登山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从背包里拿出葡萄糖水，拧开瓶盖时指尖微颤，递到今诺唇边，“别急，我们慢慢走，总能到顶。”
今诺喝着水，侧脸贴着她的肩头，能感受到她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却也能察觉她微微紧绷的脊背，她在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历经四个多小时的攀爬，六人终于抵达玉皇顶。
此时天已大亮，山顶的风愈发强劲，吹得冲锋衣猎猎作响。
众人找了块避风的平台坐下，俯瞰群山，云雾在山谷间流动，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卷。
“终于上来了！”单宁瘫坐在石头上，望着脚下的云海，眼中满是成就感。
等待日出的时光，山顶渐渐聚集了不少游客，却出奇地安静。
众人裹紧冲锋衣，相互依偎着取暖。
今诺靠在舒潼怀里，手指轻轻摩挲着她依旧紧握登山杖的手，“都到顶了，还这么紧张？”
舒潼低头看她，眼底的局促已淡了些，却还是实话实说，“有点怕。”
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脆弱，“怕这说法是真的，怕好不容易回来的你，又会离开。”
今诺心中一软，抬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语气无比认真，“不会的。爬过这山，我们只会更珍惜彼此，哪来的孽缘可去？”
清晨五点半，东方的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随后渐渐染上橘红、绯红，云层被染成绚烂的色彩。
人群中响起细微的惊叹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日出的方向。
顾景行立刻找了位身边的游客，递过手机，“麻烦帮我们拍张合照，谢谢！”
六人迅速站成一排，舒潼下意识地将今诺往身边带了带，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依旧握着登山杖，只是力道柔和了许多
今诺自然地靠在她肩头，笑容坦然又明媚
单宁和Joe手牵着手，比了个俏皮的剪刀手
褚菲挽着顾景行的胳膊，脸上满是期待。
一道金光刺破云海，一轮红日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云海被镀上一层璀璨的光晕。
“咔嚓！”快门按下，定格下这珍贵的瞬间，红日悬于云海之上，光芒万丈，六人穿着三色冲锋衣，笑容真挚而灿烂，身后是连绵的群山与流动的云雾，满是历经艰辛后的释然与幸福。
那一刻，所有的疲惫与紧张都烟消云散。
今诺眼中泛起泪光，心中满是震撼与感动。
舒潼握紧她的手，也松开了紧握的登山杖，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指节，目光温柔而炽热，“你看，日出真美。”
今诺转头看向她，晨光洒在舒潼的脸上，让她的轮廓愈发柔和，眼底的不安已被坚定取代。
日出过后，云雾渐渐散去，群山的轮廓愈发清晰。
六人围在一起翻看合照，“这张也太好看了！必须发群里，以后看到就能想起我们一起爬泰山看日出的日子！”
Joe也点头附和，“很有意义，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日出。”
顾景行看着照片，看着褚菲，“看来爬泰山不仅没去孽缘，还让我们的情谊更深厚了。”
褚菲点头轻笑，“本来就是玩笑话，真心相待，缘分自然长久。”
舒潼和今诺并肩站在山顶，望着远方的风景，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耀眼。今诺轻声说，“现在不怕了吧？”
舒潼转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带着释然的温柔，“不怕了。有你在，哪里都是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