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是在三天后看到那份报纸的。
李大强攥着报纸，风风火火闯进院子，脸色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激动的。
“团、团总！”他喘着粗气，把报纸往顾青面前一递，“你看这个！”
顾青接过报纸，目光落在头版醒目的大标题上：
《惊世考据！拨乱反正之东方圣裔，实乃天王洪公秀全嫡脉真传》
下面还有一行稍小的副题：
“西学东渐与上帝之约：论圣裔现世的历史必然性与文明救赎使命”
顾青：“……”
他默默往下看。
文章洋洋洒洒数千言，引经据典，从洪秀全早年得《劝世良言》受感化，创立拜上帝会，一直论述到天京陷落、余脉星散。
写到这里，笔锋一转，开始胡说八道：天王虽殁，然上帝之约未废，必有嫡脉承其遗志，隐于民间，待时而动。
接着便是劳什子证据：
某地出土的模糊碑文啊；某家族秘藏的残缺族谱啊；几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海外洪氏后人证言啊。
……种种线索，最终都惊人地指向祸乱西方的东方圣裔。
文章最后，那位铁翼的军事新星又被拉出来背书，称此举“正本清源，彰显历史正义”，并再次强调“东方圣裔乃文明融合之桥梁，战争终结之福音”。
顾青放下报纸，揉了揉眉心。
联想到世界局势，他大概能想到舆论为什么会两极反转。
李大强搓着手，又是困惑又是兴奋：“团总，这上面说的……不会真是……”
顾青摇摇头，说：“战争结束了，胜利者该排排坐，摘果子了。此举应该是有人想强调东方的战争参与度和贡献。”
李大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这是好事儿啊！”
顾青龇了龇牙。
这种事，你要是平常说说，也没人管你。
可一旦涉及利益，特别是涉及战后的秩序重建和利益分配问题，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说归说，你要人家分给你好处，必须得拿出证据吧？
报纸上自嗨的东西不算。
最终的利益划分，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在别人看来，证明这事儿，简直难如登天。
但在顾青看来，非常简单，只要他出面自然就能证明了。可他这段时间也不是天天搁家里窝着，啥也没干啊。
他在积极寻找可能的电影剧情，以触发任务。
九叔回来的时间跟他基本是前后脚。
可这一次，双方就没以前那么亲近了，路上碰到了，连个笑脸都欠奉。
然后呢，据他观察，九叔的日子也过得寡淡如水，根本没有什么剧情触发的前置条件产生。
连一个徒弟都没多出来。
顾青不得不另想办法。
正好，前几天陈长风，陈老爷子，听说了顾青回来的消息，特来拜会。
说他儿子正跟着北伐，军令在身，无法亲自过来云云。
其实这老头儿也就是来探探口风，之前顾青给他的那谶言迷迷糊糊的，他实在不好参透。而见过了雷劈茶馆的事儿，他也不敢拿给别人看。
因此呢，做什么决定，心里面都忐忑的不行。
顾青也给不了什么建议。
世界明显已经滑入了一个全新的if线，后面会发生什么事，真不好说。
他记得，凛冬帝国变动之后，应该是红白交错，水火不容。白呢，想继续打仗，另一个却不想，只想要和平、土地和面包。
再一次变动之后，白没了，这才终止战争行为。
现在么，完全不同啦。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咋样。
顾青也只能糊弄两句。
搞玄学那一套呗，举头三尺有神明啊老爷子，我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啊！
老爷子点点头，表示理解。
送别老爷子之后，顾青就琢磨起了《鬼吹灯》。
当初他跟这老头的儿子陈天雄吹牛逼时，提起过《鬼吹灯》里的陈玉楼，证明了这个世界确有其人。
套到民国时期，基本就是湘西瓶山的剧情了。
再一想，听九叔说过，湘西还有个厉害道士，说不定就是另一个电影呢。
于是顾青就想往湘西一行，打探一下情况。
还没动身呢，九叔那边就出了事儿。
他谢绝了一切生意，不挣钱了，整天整天在家里做法事。
去问九叔吧，九叔也不说。
最终，顾青还是从秋生嘴里听说了。
北方出了个飞僵，牛的飞起。
龙虎山当代天师和茅山大师兄石坚一起北上与之斗法，本以为能轻松拿下，结果却不尽人意。
迁延日久之下，老天师竟然迎来了天人五衰，被飞僵找到机会，拼着重伤，把老天师弄死了。
这消息一传出来，灵幻界简直沸反盈天。
谁都知道，石坚势头正盛，威望直逼老天师。
茅山和天师府一直以来，也都在明里暗里争夺话语权。
现在两者联合除魔，老天师竟然意外身死，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另一方面，最近，天师府恰好还和茅山、阁皂山以及一众同道，一起前往海外除魔。
结果呢，魔没除掉，天师府一众同道几乎损失殆尽。
其他人也灰溜溜回来了。
而顾青回来后，说低调也低调，说高调也高调，毕竟那么多宝贝，想藏是藏不住的。
那些曾去除魔的人，回去一查，也觉得不对劲儿。
这个亲手杀了天师府同道的魔头，竟然是林凤娇的旧相识。
再一想，阁皂山本就与茅山交好，前些年又跟天师府闹得很难看……
逻辑闭合了！
天师身死、精锐尽失，天师府一蹶不振，对谁最有好处？
茅山！
真相大白于天下！
基于以上推测的阴谋论，迅速在灵幻界传播着，绝大部分人，都莫名对茅山产生了抵触心理。
还有人，更是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茅山成为道门话事人。
因此，九叔这些日子一直在开坛，和天南海北的同道沟通。
石坚则失踪啦。
听说是一怒之下，孤身一人去追杀飞僵了，但也有流言说，这位主修雷法、性格刚愎的真人，是去抓那些嚼舌根的人了。
总之灵幻界是一片大乱。
顾青本来也不想管这种烂事儿的。
可九叔却在多次解释无果之后，亲自带着蔗姑、四目、千鹤、秋生、文才、武时威、阿方、家乐和东南西北，这一大票人，登门拜访。
开门的时候，顾青差点以为九叔要跟他决个生死了。
结果九叔却颇为疲惫的说：“顾道友，我实在没招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