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天空依旧灰蒙蒙地飘着雪。沈明宇处理完公司紧急事务后,驱车来到了中心医院。他的母亲刘婉容自沈安宁去世后,便因精神恍惚一直在此休养。
中心医院住院部的走廊安静而空旷。王远一身厚实的深色冬款制服大衣,围着羊毛围巾,戴着手套,正如预料般守在病房门口。见到沈明宇,他立刻微微躬身,口中呼出淡淡的白气:“大少爷,您来了。”
沈明宇点了点头,先进入病房探望了母亲。刘婉容靠坐在病床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空洞,看到沈明宇,她嘴唇动了动,微弱地唤了一声“明宇”,算是打过招呼。沈明宇心中复杂,又带着一丝母亲状态稍有好转的慰藉,轻声安慰了几句,见她露出疲态,便退了出来。
他带上门,转向王远,语气平和:“王叔,有空吗?我们到那边聊几句。”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休息区。
“好的,大少爷。”王远恭敬地跟上,顺手摘下了手套塞进大衣口袋。
两人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窗外,积雪覆盖了医院的庭院,光秃的树木枝桠也裹上了银装。沈明宇直接切入主题,但语气保持着对长辈的尊重:“王叔,为了查明真相,我需要再仔细了解一下安宁出事那天的情况。你记得具体都做了什么吗?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用。”
王远脸上立刻浮现出深切的悲伤,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天早上……和平时一样,我去送安宁小姐上学。路上,小姐说突然很想吃巴黎甜铺的提拉米苏……那家店不顺路,但我看她那么想吃,就绕了点道去给她买。送到学校门口时,时间刚好。”他顿了顿,眼眶瞬间红了,语气充满了哽咽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当时没停车,没去买那个蛋糕,直接送小姐到教学楼底下,也许……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不怪你,王叔。”沈明宇打断他的自责,也呼出一口白气,追问道,“然后呢?你送她到学校后,去了哪里?”
“圣德中学管理很严,上课期间不允许校外人员特别是我们这些司机保镖长时间逗留。”王远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努力平复情绪回答,“我看着小姐安全进了校门,就像往常一样,把车开到学校附近那个指定的停车场待命,随时等小姐的电话或者短信。”
“你一般都会在停车场等到放学?”
“大部分时间是。中间如果需要离开,比如老爷或者夫人这边有吩咐,我会严格按流程在内部系统里更新状态。”他的回答不仅合情合理,还主动强调了遵守流程,显得无比坦诚和专业,“但那天……那天接到噩耗前,我基本都在停车场附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力感,“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学校里出这种事……是我没保护好小姐……”他说着,声音再次哽咽,那是一种深刻而真实的自责和悲痛,让人动容。
沈明宇沉默了一下,换了个角度:“王叔,按照流程,你们出任务时,如果需要离开车辆或指定待命点,需要报备吗?”
“……需要的,大少爷。”王远肯定地回答,“尤其是核心护卫,行程和位置都需要在内部系统有记录,以防万一……我那天的记录应该都能查到,我一直待在规定区域。”
“当时在停车场,或者在学校附近,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不寻常的事情?”沈明宇追问。
王远皱起眉头,努力回忆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歉意:“抱歉,大少爷,我当时真的没太留意。停车场里来往的车和人都很平常,学校周边也和往常一样,没看到什么扎眼的人或者奇怪的事。”
沈明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远的回答滴水不漏,情感真挚,所有行为都符合规定和常理。他又问了几个关于日常安保流程和与其他护卫配合的问题,王远都对答如流,表现出对工作的熟悉和严谨。
一番交谈下来,沈明宇感觉王远的嫌疑似乎确实不大。他的悲伤如此真实,行为也找不到明显的破绽。相比之下,其他几名护卫,尤其是行动相对独立、经历复杂的钱斌,或者背景过于“完美”、几乎从不犯错的赵刚和孙宇,他们的行动轨迹和在那段时间内的记录,似乎更需要深挖。
“好了,王叔,谢谢你。你别太自责了,照顾好妈妈要紧。”沈明宇结束了谈话,语气缓和了许多。
“是,大少爷。您……您一定要找到害死安宁小姐的凶手啊!”王远的声音带着哽咽的恳求。
沈明宇驱车离开医院。他目视着前方大雪弥漫的街道,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眉心却越蹙越紧,纷乱的思绪没有丝毫头绪。王远这里看似没有突破口,那么,真正的线索,或许就隐藏在其他五个人的看似无懈可击的履历和行动记录之中。下一个,该从谁入手呢?他需要更详细地调取那天所有人的内部定位和通讯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