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窗外阳光明媚,却驱不散别墅的浓郁药味。
突然,李锐的通讯器震动,他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全体注意!夫人的车,五分钟后到!王远开车,就他们两人!”他语速极快地对身边的梁姐和刚从二楼下来的齐医生喊道,“按一号预案,快快快!”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向地下室临时改造的医疗室。张铁生正靠在床上,见状眉头紧锁。“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得罪了兄弟!”李锐不由分说,一把将张铁生架起,动作迅捷却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转而拐入角落一个隐蔽的入口,打开了具备独立通风系统的加固密室,将他安置进去。“你小心,千万别被发现了!”李锐最后叮嘱一句,将门合拢。
与此同时,齐医生快速收拾起地下室里所有显眼的、指向第二位患者的痕迹。梁姐则迅速检查各个房间,收起张铁生的生活用品。
几乎在所有人刚刚站定,微微喘息的瞬间,王远那辆黑色的SUV已稳稳停在别墅门前。他下车,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刘婉容身着香槟色套装,外披白色裘皮,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保健品礼盒,优雅从容地下了车。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别墅所有紧闭的窗户和那严丝合缝的厚重窗帘。
李锐脸上瞬间堆起热情的笑容,快步迎出:“夫人!王叔!您二位怎么亲自过来了?明宇少爷他出海处理公务去了,没在家。”
刘婉容微微一笑,目光却已穿透他,投向门内:“我知道明宇忙。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林家这孩子,给她带了点东西。”她步入客厅,脚步轻盈,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药味这么重?林家那孩子,情况不好?”
“是,林小姐之前底子就弱,这次大病一场,元气伤得深,用的调理方子药性也重,所以味道冲了些。”李锐一边引路,一边解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
刘婉容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这房子,怎么所有窗都关得这么严实?一点光都不透,太闷了。”她说着,便自然地走向客厅的落地窗,“唰啦”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厚重的窗帘一把拉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她转头对梁姐和齐医生吩咐道:“你们把楼上房间的窗帘也全都拉开,一扇都别留。外面阳光正好,通通风,对病人也好。”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明确的指令让梁姐和齐医生心头一跳,却无法违抗。紧接着,楼上传来接二连三的“唰啦”声。光线如潮水般迅速照亮整栋别墅。
而原本躲在二楼走廊、准备窃听的沈安宁,魂体在强光骤然涌入的瞬间如同被灼伤,一阵剧烈的刺痛让她几乎涣散,她只能在愈发狭窄的阴影中狼狈躲闪。情急之下,沈安宁灵机一动,顺势穿透墙壁,悄无声息地潜入并蜷缩进了二楼次卧——林薇薇病床的床底深处。
刘婉容不再多言,转身径直走向二楼次卧。
而在她身后,一直沉默的王远,如同一个关心房屋状况的老管家,转身走下楼梯,朝着药味更浓的地下室方向踱去。
几乎就在刘婉容推开次卧门的同时,王远的脚步声也清晰地传入了地下室。
张铁生背靠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这间密室并非完全密封,为了空气流通,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设有一处极其隐蔽、经过伪装的透气口,兼有微弱的采光和观察功能。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将眼睛贴近那道细微的缝隙,紧张地注视着外面昏暗地下室里的一切动静。
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张铁生看到王远如同猎犬,在地下室有限的空间里逡巡。他目光逐一扫过临时摆放的医疗仪器,并拿起架子上的药瓶,凑到眼前仔细辨认着标签上的小字,甚至掏出手机,对着几个关键的药名和仪器界面,快速地拍下照片。最后,他走向角落,连那个早已空无一物的垃圾桶也未放过,掀开盖子,向内审视了片刻。
张铁生心跳如擂鼓,他屏住呼吸,生怕一丝声响会引来注意。
与此同时,在二楼的次卧内。
刘婉容的目光落在林薇薇苍白却已不见死气的脸上,细致地打量着。她在房间里缓缓踱了半步,视线扫过每一处细节。
“真是可怜。”她轻声叹息,走到床边,伸手替林薇薇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一直没醒吗?”她将带来的礼盒放在床头柜上。
“林小姐的神经系统受损严重,恢复需要漫长的时间。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已是万幸。”齐医生谨慎地回答,用专业术语构筑起防线。
沈安宁在床底紧凝魂体,不敢有丝毫波动。她清晰地听到母亲那看似关怀,实则不带多少温度的声音,以及齐医生滴水不漏的回答。
刘婉容目光转向李锐,状似无奈地说道:“明宇这孩子,就是太重情义。但他毕竟年轻,又是沈家的继承人,很多事……身不由己。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长时间留在自己私宅,传出去,难免落人口实。他父亲那边,怕是也会多想。”
李锐立刻拍着胸脯,声音洪亮,语速比平时更快几分,带着他特有的活泼劲儿:“夫人您放心!少爷出门之前都交代清楚了,林小姐在这里的一切,都由我们团队负责,保证滴水不漏!我们绝对把少爷交代的差事办得漂漂亮亮!”
刘婉容的视线在李锐诚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扫过齐医生和梁姐,最终落回昏睡的林薇薇身上。
就在这时,王远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楼梯口,他面无表情,与刘婉容目光接触时,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能这么想,最好。”刘婉容语气依然温和,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意,“只是要记住,过犹不及。有些担子,不是他想担,就能担得起的。”
她说完,不再多留,转身便下楼步入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梁姐为她端来一杯水。刘婉容接过水杯,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茶几下方半开放的侧柜——里面散乱地搁着几本财经杂志,而一个崭新的、材质廉价且做工粗糙的深色塑料杯,被推挤在最深处的角落,与周围沈明宇那些质感高级的器物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她的目光在那杯子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她微微向前倾身,仿佛只是调整坐姿,目光却未曾移开,声音轻缓,又像是问给李锐听:“这杯子……看着挺别致,不像是明宇会用的东西。”
李锐心头一凛,正要开口,一旁的梁姐却抢先一步,神态自然地拿起杯子,语气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夫人,让您见笑了。这是我前几天买来喝中药的,一时没收拾好,我这就拿走。”说着,梁姐非常自然地伸手将杯子拿起,动作流畅地走向厨房清洗区。
刘婉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梁姐的背影,随即回到李锐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依旧,却让李锐感到一丝寒意。
“一个杯子,是谁的都不打紧。”她话锋轻轻一转,目光扫过李锐身上那件便于活动的深色训练服,随后又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他身后那间敞着门、明显有人居住痕迹的一楼客房,眼神里探究的意味随即化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切,“看来明宇对林家这孩子,不是一般的上心。居然让你这个首席护卫,也在这里日夜守着?”
李锐心头一震,知道夫人是综合了他的着装和居住状态,判断出他在此长期值守。他挠了挠头,努力维持着镇定:“明宇少爷交代的事,我们肯定得办好。林小姐这里情况特殊,多个人手总归稳妥些。”
刘婉容静静地看了他两秒,不再纠缠于杯子,仿佛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既然这里没什么事,那我就回去了。”说完,她不再多留,优雅起身,在王远的护卫下离去。
车队驶远,别墅内死寂一片。
李锐快步走下地下室,脸色凝重:“铁生兄弟,夫人走了。幸好杯子的事被梁姐圆过去了,王叔也没在地下室找到其他东西。但她盯上我了,她看出我在这里长期守着,这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