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地府，鬼门关前。
李大牛和哪吒站在那两扇巨大的青铜门前，门上的鬼脸浮雕正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来者何人？”左边的鬼脸懒洋洋地问。
“天庭特使李大牛，前来拜访阎王爷。”李大牛递上玉帝手令。
右边的鬼脸凑过来看了一眼：“哟，金仙巅峰，稀客啊。进去吧进去吧，阎王爷在判官司等着呢。”
青铜门缓缓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条漫长的黄泉路，路边开满了血红的彼岸花。无数亡魂排着队，在鬼差的押送下缓慢前行。
“这地方……气氛真差。”哪吒搓了搓胳膊，“比天庭冷多了。”
“废话，这是地府，不是旅游景点。”李大牛吐槽。
两人沿着黄泉路往前走，路过奈何桥时，看到一个白发老太正在熬汤。
“孟婆前辈。”李大牛行礼。
孟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新来的？喝碗汤再走？”
“不用不用，我们是来找阎王爷的。”哪吒连忙摆手。
“哦，那过去吧。”孟婆继续搅她的汤，“对了，告诉阎老鬼，上个月的汤钱该结了。”
李大牛：“……”
地府的财政状况这么紧张吗？
过了奈何桥，就是判官司。巨大的殿堂内，十殿阎罗分别坐在两侧，正中间是阎王爷的本尊——一个穿着黑色龙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
“李大牛见过阎王爷，各位阎君。”李大牛拱手。
阎王爷放下手中的生死簿，揉了揉太阳穴：“李大牛？你就是那个种地种到金仙的小子？”
“正是晚辈。”
“来得正好。”阎王爷叹了口气，“我们正头疼呢。”
他指了指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文书：“最近轮回系统出了大问题。大量的亡魂无法正常转世，全堵在奈何桥那边。孟婆的汤都快熬不过来了。”
李大牛皱眉：“什么原因？”
“不知道。”阎王爷摊手，“轮回井运转正常，六道轮回也没损坏，但亡魂就是过不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通道。”
哪吒插嘴：“该不会是时辰道人搞的鬼吧？他不是来过地府吗？”
阎王爷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猜的。”李大牛道，“能干扰轮回的，除了圣人还有谁？”
阎王爷沉默片刻，挥了挥手，让十殿阎罗先退下。
等殿内只剩下三人，他才低声道：“时辰确实来过。他给了我一件东西，说是……给李大牛的。”
李大牛心里一紧：“什么东西？”
阎王爷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里面是一颗透明的珠子。
“这是‘时间留影珠’，记录了他在地府的发现。”阎王爷道，“但他叮嘱我，必须等你来了才能看。”
李大牛接过珠子，仙元注入。
珠子亮起，时辰道人的虚影浮现。
“小友，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到了地府。”
时辰的表情比上次更疲惫。
“我在调查天道失衡时，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真相——有人在对轮回下手。”
影像变化，展现出轮回井内部的画面。
正常的轮回井，应该是清澈的灵魂之泉。但现在画面中的轮回井，水面漂浮着一层诡异的灰色物质，像是……怨气？
“这不是普通的怨气。”时辰解释，“这是经过时间加速沉淀的‘时间怨念’。简单说，就是无数个时间线上，因为各种原因未能转世的亡魂，积累下来的怨念。”
李大牛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亡魂的怨念不可怕，但无数时间线上的亡魂怨念积累在一起……
“这些时间怨念堵住了轮回通道。”时辰继续道，“而且还在不断吸收新的怨念，壮大自己。照这个速度，最多三百年，轮回系统就会彻底崩溃。”
影像到这里结束。
李大牛收回仙元，脸色难看：“三百年……凡间时间加速后，可能就是几个月的事。”
阎王爷苦笑：“所以我们才头疼。孟婆汤能洗去记忆，但洗不掉时间怨念。这东西粘在灵魂上，就像牛皮糖一样。”
“有什么办法清除吗？”哪吒问。
“理论上，需要时间法则和净化法则同时作用。”阎王爷道，“但整个三界，掌握时间法则的只有时辰，掌握净化法则的……女娲娘娘算一个，佛门也算一个，但都不精通。”
李大牛突然想起什么：“女娲锄应该有用。”
他取出锄头：“这是女娲娘娘的至宝，蕴含造化净化之力。再加上我的补天石碎片，说不定能行。”
阎王爷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试试！”
三人来到轮回井。
井口直径百丈，深不见底。井水原本应该清澈透明，但现在却浑浊不堪，水面不断冒出灰色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都传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这得是多少亡魂的怨念啊。”哪吒头皮发麻。
李大牛举起女娲锄，五彩光芒注入。
一锄头下去，不是挖，而是“捞”。
锄头化作巨大的虚影，探入井中，搅动轮回之水。
灰色怨念如潮水般涌来，试图污染锄头。但女娲锄上的五彩光芒就像防护罩，怨念根本无法靠近。
“有效！”阎王爷大喜。
但高兴得太早了。
井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吼。灰色的怨念开始凝聚，化作一个巨大的头颅。
那头颅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嘴，发出无数亡魂的哀嚎。
“时间怨念的聚合体。”李大牛脸色凝重，“它有自己的意识了。”
头颅张嘴，喷出一道灰色光柱。
李大牛挥锄抵挡，但光柱中蕴含的时间法则让他动作慢了一拍。
“小心！”哪吒火尖枪刺出，三昧真火勉强挡住了光柱。
但怨念头颅的攻击越来越猛，无数灰色触手从井中伸出，朝着三人袭来。
“阎王爷，你们地府就没有点防御措施吗？”哪吒边打边喊。
“有是有……”阎王爷苦笑，“但轮回井是天地生成，不能随便加禁制，会影响轮回平衡。”
说话间，一根触手已经缠住了哪吒的脚踝。
“糟糕！”
触手上传来恐怖的吸力，哪吒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李大牛急忙一锄头斩断触手，但更多的触手涌来。
“这样下去不行。”他咬牙，“得进井里。”
“你疯了？”哪吒瞪眼，“进去就是送死！”
“总比在外面被耗死强。”李大牛看向阎王爷，“有没有办法让我暂时不受轮回影响？”
阎王爷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轮回令’，持此令可暂时豁免轮回法则。但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
“够了。”李大牛接过令牌，纵身跳入轮回井。
井内别有洞天。
这不是普通的水井，而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四周是灰蒙蒙的虚空，无数亡魂的虚影在其中飘荡，发出无声的哀嚎。
正中央，怨念头颅的本体悬浮着——那是一个由无数灰色丝线组成的球体，每个丝线都连接着一个亡魂。
“你来了。”球体发出沙哑的声音，用的是无数亡魂声音的叠加，“又一个想拯救世界的圣人？”
“我不是圣人。”李大牛握紧女娲锄，“我只是个种地的。”
“种地的？”球体笑了，笑声刺耳，“种地的也配管轮回的事？”
“因为轮回就像种地。”李大牛认真道，“种子种下去，发芽，生长，枯萎，再变成肥料滋养新的种子。这是自然循环。”
他顿了顿：“但你堵住了这个循环，就像把所有的种子都捂烂在土里，不让它们发芽。”
球体沉默片刻：“你以为我想这样？是那些圣人！他们玩弄时间，制造了无数个错误的时间线，让这些亡魂无法安息！”
李大牛心中一动：“你……是在为这些亡魂抱不平？”
“我是他们的怨念所化，自然为他们发声。”球体冷冷道，“凭什么圣人可以随意改变时间，让无数生灵的命运变得支离破碎？凭什么他们犯错，要我们这些亡魂承担后果？”
李大牛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不公平。”
球体愣住了，它没想到李大牛会赞同自己。
“但你的做法也不对。”李大牛继续道，“堵住轮回，不仅害了后来的亡魂，也害了你自己。你本可以转世，开始新的人生。”
“转世？”球体嗤笑，“转世有什么用？下辈子继续被圣人玩弄？”
“那就改变规则。”李大牛直视球体，“跟我一起，建立天道图书馆，约束圣人的行为。”
球体再次沉默。
周围的亡魂虚影开始骚动，发出嘈杂的声音。
“他说得对……”
“我们该有新的机会……”
“但万一又是骗局呢？”
球体缓缓开口：“我怎么相信你？”
李大牛想了想，掏出一颗种子——这是他从桃源村带来的灵稻种子。
“这个给你。”
种子飘向球体，融入其中。
奇迹发生了——种子在灰色的怨念中发芽，长出一株翠绿的稻苗。稻苗散发出温暖的生命气息，周围的怨念开始退散。
“这是……”
“希望。”李大牛微笑，“哪怕在最黑暗的地方，只要有一粒种子，就能长出希望。”
球体颤抖起来。
那些连接亡魂的灰色丝线，开始一根根断裂。每断裂一根，就有一个亡魂虚影化作光点，消散在虚空中——不是消亡，而是终于得以转世。
“我……我好累。”球体的声音变得虚弱，“守了三千年，终于可以休息了。”
它的体积开始缩小，最终化作一颗灰色的珠子，落在李大牛手中。
珠子内，还能看到无数光点流转，那是已经解脱的亡魂。
李大牛握紧珠子，轻声说：“安息吧。”
轮回井恢复了清澈。
井口，阎王爷和哪吒看到灰色怨念消散，都松了口气。
“大牛成功了！”哪吒欢呼。
李大牛从井中飞出，将灰色珠子递给阎王爷：“这个……怎么处理？”
阎王爷接过珠子，仔细看了看：“这是‘时间怨念珠’，虽然是怨念凝聚，但蕴含了时间法则。好好净化的话，可以变成一件至宝。”
他想了想：“这样吧，我把它放在地藏王菩萨那里，让佛光慢慢净化。等净化完成，就捐给你的天道图书馆，当做地府的贡献。”
李大牛笑了：“那感情好。”
轮回危机解除，三人回到判官司。
阎王爷亲自倒了三杯茶——虽然地府的茶喝起来像冥河水，但好歹是心意。
“李大牛，这次多谢了。”阎王爷郑重道，“以后地府就是你永远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还真有一件事。”李大牛道，“我想借阅生死簿……的一部分。”
阎王爷脸色一变：“生死簿乃地府至宝，不能外借。”
“不是全本，就一小部分。”李大牛解释，“我想查几个人……不，几个圣人的转世记录。”
“圣人？”阎王爷皱眉，“圣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生死簿上一般不会有记录。”
“但如果他们主动转世历练呢？”李大牛问，“比如……女娲娘娘？”
阎王爷沉默了。
半晌，他叹了口气：“你猜到了？”
“女娲娘娘把补天石碎片和女娲锄给我，不会没有原因。”李大牛道，“我怀疑，她就在凡间，以某种形式存在。”
阎王爷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厚的册子。
这不是生死簿正本，而是副本。
他翻到某一页，递给李大牛。
那一页上，记录着一个名字：王小花。
“王小花？”李大牛愣了，“这名字……挺朴实。”
“女娲娘娘每次转世，都用最普通的身份。”阎王爷道，“她说这样最能体会众生之苦。这一世，她是个农村姑娘，就在……”
他顿了顿：“就在你的桃源村。”
李大牛手一抖，茶杯差点掉地上。
“桃源村？我怎么不知道？”
“她封印了记忆和修为，和普通凡人无异。”阎王爷道，“而且她转世的时间点很特殊——就在你飞升后不久。”
李大牛算了一下时间。
凡间过去两百七十九年，女娲转世的话，现在应该……
“九十多岁？”他脱口而出。
“没错。”阎王爷点头，“而且她这一世，和你父母关系很好，经常去你家串门。”
李大牛脑中闪过一个身影——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喜欢给他家送菜的王奶奶？
“是……王奶奶？”
“就是她。”阎王爷合上册子，“女娲娘娘吩咐过，除非她自己觉醒，否则不能打扰她。所以地府一直没声张。”
李大牛心情复杂。
女娲娘娘居然一直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完全不知道。
“那她现在……”
“还在桃源村，身体硬朗得很。”阎王爷笑道，“毕竟有造化之道护体，活个几百岁不成问题。”
李大牛松了口气。
但他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除了女娲娘娘，还有其他圣人转世吗？”
阎王爷眼神闪烁：“这个……不能说。”
“时辰道人？”
“……不能说。”
“未来张守拙？”
“不能说！”
李大牛看阎王爷这反应，心里有数了。
圣人们一个个都在凡间有布局，这场天道补全的大戏，演员比想象中多得多。
离开地府前，阎王爷又给了李大牛一块令牌。
“这是‘地府通行令’，以后来地府不用通报，直接进。”他顿了顿，“另外，轮回系统恢复后，会有大量亡魂转世到凡间。你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几十年，凡间的人口可能会暴增。”
李大牛嘴角抽搐：“暴增多少？”
“大概……翻个两三倍吧。”
李大牛眼前一黑。
凡间资源本来就紧张，再翻两三倍人口，这是要出大事啊。
“不过也有好处。”阎王爷补充，“这些亡魂中有不少是上古修士转世，带着前世的记忆碎片。凡间的修真水平，可能会迎来一次大爆发。”
李大牛这才稍微安心。
离开地府，回到天庭。
哪吒一路上都在嘀咕：“女娲娘娘居然是王奶奶……我的天，我还吃过她做的烙饼呢！”
李大牛没接话，他在想另一个问题。
女娲转世在桃源村，是巧合还是安排？
如果是有意安排，那说明女娲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包括选择他作为传承者，包括天道图书馆的建设，甚至包括……最终补全天道的方案。
“大牛，你怎么不说话？”哪吒推了推他。
“我在想……”李大牛缓缓道，“我们是不是一直在按照某个剧本走？”
哪吒愣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以为自己在创造历史，但实际上，历史早就被写好了。”李大牛看着手中的女娲锄，“我们只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
哪吒挠头：“听不懂。反正我觉得，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管他是不是剧本。”
李大牛笑了：“你说得对。”
是不是剧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选择的道路，是自己认可的。
这就够了。
回到雷云仙府，李大牛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青鸾仙子。
“李道友，娘娘让我传句话。”她微笑道，“‘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看它如何生长了。’”
李大牛心中明悟。
女娲娘娘果然什么都知道。
“请仙子转告娘娘，我会好好培育这颗种子的。”
青鸾仙子点头，化作青鸟飞走。
李大牛走进仙府，开始规划下一步。
天道图书馆正在建设，轮回危机解除，圣人们陆续表态支持。
看起来一切顺利。
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到来。
那些不愿意共享大道的圣人，那些还在窃取天道本源的圣人，那些想要维持现状的既得利益者……
他们会甘心让李大牛改变规则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接下来，该打仗了。”李大牛喃喃道。
不是武力战争，而是理念战争。
一场关于“三界未来该往何处去”的战争。
而他，已经站在了战场中央。
第一批反对天道图书馆的圣人现身，他们组成了“守旧派联盟”，公开挑战李大牛的理念。而这场辩论的舞台，定在了……蟠桃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