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亿人是什么概念？
如果手拉手，能绕地球赤道三百圈。
如果叠起来，高度能到月球。
如果一起朝你走过来——那场面，李三土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街道、楼房、天空，黑压压全是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眼神空洞，像提线木偶一样从四面八方逼近。脚步声汇成沉闷的轰鸣，整座城市都在震动。
“盟主大人，请做出选择。”观察员07号飘在半空，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城，“加入我们，或者和这些‘样本’战斗。提醒您，每消灭一个样本，就等于杀死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虽然他们被定格了，但灵魂还在。”
李三土站在人群中央的空地上，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那个系鞋带的女孩李小花，她现在站直了身体，手里不知从哪摸出一把菜刀。
他看到远处楼顶，有老人举起花盆。
他看到天上，有人骑着悬浮摩托俯冲下来。
八十亿武器，八十亿敌人。
“你们真够狠的。”李三土抬头看向观察员07号，“用无辜者当盾牌。”
“这是最有效的策略。”观察员07号推了推眼镜，“根据我们的数据分析，像您这样的‘正义型英雄’，面对这种道德困境时，战斗力会下降百分之七十以上。您下不了手的。”
“数据分析？”李三土笑了，“你们是不是还分析过我小时候尿床的次数？”
观察员07号一愣：“这个……数据库里没有。”
“那我告诉你们。”李三土活动手腕，“我五岁那年，在桃源村后山遇到一只饿狼。我爹让我自己处理。”
“然后呢？”
“然后我给了它一块饼。”李三土说，“狼吃了饼，没吃我。我爹说，这叫‘先礼后兵’。”
话音刚落，他动了。
不是冲向人群，而是冲向地面。
一拳砸下！
地面裂开，但不是物理上的裂缝——而是一种“法则裂缝”。正反两种力量交织，在地表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深不见底。
“都下去凉快凉快吧。”李三土双手一推。
无形的力场扩散，像一只巨大的手，将方圆十公里内的所有人轻轻推向了裂缝。他们掉下去时没有尖叫，没有挣扎，因为时间还是被定格状态，他们只是像下饺子一样落进深渊。
观察员07号皱眉：“您在做什么？他们会被——”
“会被安全传送到三百公里外的平原上。”李三土拍拍手上的灰，“我开了个空间通道。打架归打架，伤及无辜就过分了。”
他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观察员07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您……您怎么做到的？时间被定格，空间法则应该也无法使用才对！”
“时间定格？”李三土嗤笑，“你是说这个吗？”
他打了个响指。
啪。
周围凝固的时间突然开始流动——不，是“倒流”。掉进裂缝的人从深渊里飞出来，菜刀回到女孩手里，花盆回到阳台，悬浮摩托倒退着飞回天空。
一切恢复到三十秒前的状态。
八十亿人再次定格。
“不可能！”观察员07号失声道，“这是观察者联盟最高级的时间锁！连创世者都解不开！”
“创世者解不开，因为他们是‘正法则’使用者。”李三土身体开始发光，一半白一半黑，“但我是正反融合体。你们能定格‘正时间’，那我就用‘反时间’中和——就像酸和碱，一碰就抵消了。”
他一步步走向中央控制塔：“还有什么招数？一次性拿出来，我赶时间。”
观察员07号脸色变幻，最后咬牙按下了平板上的紧急按钮。
嗡——
整座塔亮了起来。塔身表面的透明结构开始变化，浮现出无数复杂的符文。那些符文李三土认识——是上古神文，比女娲传承还要古老的文字。
“启动防御协议‘博物馆守卫’。”观察员07号沉声道，“样本全部回收，激活守护者。”
塔底的基座打开，飞出十二道金光。金光落地，化作十二个金甲巨人，每个都有十米高，手持各种武器。
“哦？总算来点像样的了。”李三土不但不怕，反而兴奋起来，“这些是什么？你们的保安？”
“上古金人傀儡，复制自编号001宇宙的始皇帝陵。”观察员07号后退到安全距离，“每个都有圣人级战力。盟主大人，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十二个圣人？”李三土数了数，“不错，够我热热身了。”
他冲了上去。
没有华丽的招式，就是简单的拳脚。但每一拳都带着正反法则的波动，打在金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第一个金人举盾格挡。盾碎了，金人飞出去三公里，嵌进山体里。
第二个金人持戟刺来。李三土抓住戟杆，一拧，戟断了，反手一杆子把金人抽趴下。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十二个金人，十二秒，全部倒地。
李三土拍拍手：“就这？”
观察员07号的脸都白了：“这……这不科学！我们的战力评估系统显示，您最多能对付三个！”
“系统该升级了。”李三土走向塔门，“现在，带我去见林晓。还有，把你们的数据库打开，我要看看你们都收集了什么。”
“不可能！数据库是联盟最高机密——”
李三土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
但观察员07号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住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左眼如星空般深邃，右眼如深渊般黑暗，正反法则在其中流转，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带路。”李三土只说两个字。
观察员07号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请跟我来。”
---
中央控制塔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
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有山有水有生命，但所有生命都被定格在某个瞬间。李三土看到了恐龙时代的草原，看到了古罗马的斗兽场，看到了星际文明的太空站。
“这些都是复制品？”他问。
“大部分是。”观察员07号老老实实回答，“我们从各个宇宙采集数据，然后在这里重建。有些是完整的文明，有些只是片段。”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研究文明的发展规律。”观察员07号提到专业领域，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机械般的平静，“观察者联盟相信，所有文明都有既定的发展轨迹。我们收集足够多的样本，就能总结出公式，预测文明的未来。”
李三土在一个展柜前停下。里面是一个微缩的太阳系，地球上的某个城市正在经历丧尸危机。
“连这种灾难也复制？”
“是的。灾难是文明的重要测试，能看出一个文明的韧性和适应性。”观察员07号调出数据，“根据我们的统计，面对丧尸危机，百分之六十的文明会在三个月内崩溃，百分之三十能撑一年，只有百分之十能成功解决并重建。”
“然后呢？你们就看着他们死？”
“我们只观察，不干预。”观察员07号说，“这是基本原则。”
李三土沉默了很久。
他们来到塔顶。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悬浮着林晓的“标本”。
李三土走上前。林晓闭着眼睛，表情平静，像睡着了。他的身体被一层透明的能量罩包裹，罩子上流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还活着吗？”
“意识处于休眠状态。”观察员07号说，“身体机能完全停止，但灵魂被保存完好。如果我们愿意，随时可以唤醒他。”
“条件是我加入你们？”
“……是的。”
李三土伸手触摸能量罩。罩子表面泛起涟漪，显示出访问界面。
【请出示观察者权限】
“打开它。”李三土说。
“我没有这个权限。”观察员07号摇头，“塔顶的数据库和重要样本，只有联盟高层才能访问。我只是个现场管理员。”
李三土盯着罩子看了几秒，然后做了个出乎意料的动作——他把手直接插了进去。
滋啦！
能量罩发出刺耳的警报，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他的手臂。但李三土只是皱了皱眉，手臂上的正反屏障将电流中和掉了。
他抓住林晓的肩膀，用力一拉。
咔。
林晓被拉出了能量罩。
几乎同时，整个塔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警告！一级样本被非法取出！】
【启动清除协议！重复，启动清除协议！】
塔内的灯光全部变成红色。墙壁裂开，伸出无数炮管。天花板上降下激光网。
“您做了什么？！”观察员07号惊恐地后退，“强行取出样本会触发塔的自毁程序！三分钟后这里就会被抹除！”
“那就抓紧时间。”李三土把林晓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走到中央的控制台前，“数据库入口在哪？”
“您疯了吗？现在应该逃跑——”
“入口！”
观察员07号咬了咬牙，指向控制台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那里需要观察者印记才能打开……”
李三土蹲下身，看着那个凹槽。凹槽的形状是一个复杂的几何符号，他认识——那是“全知之眼”，上古文献里记载的高维文明标志。
他想了想，伸出右手食指。
指尖亮起光芒，但不是创世者的金光，也不是正反法则的黑白光，而是一种全新的、温暖的白金色光芒。
那是他刚刚凝聚的“自由创世印记”。
印记接触凹槽的瞬间——
嗡。
控制台亮了。
不是红色的警报光，而是柔和的蓝光。整个塔的警报声戛然而止，炮管缩了回去，激光网消失了。
【检测到最高权限……】
【欢迎，观察者编号：未知。】
【数据库为您开放。】
观察员07号目瞪口呆：“这……这不可能！您怎么会有观察者最高权限？！”
“我没有。”李三土看着自己的手指，“但我的印记，似乎比你们的权限更高级。”
他调出数据库界面。屏幕上瀑布般滚动着海量信息——亿万个宇宙的数据，无数文明的记录，从诞生到毁灭的完整档案。
李三土快速浏览。
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
编号001宇宙：实验名称“原初之火”，状态“成功”，培养出初代创世者古尘。
编号555宇宙：实验名称“机械飞升”，状态“失败”，文明在十万年前自毁。
编号777宇宙：实验名称“铁匠之路”，状态“进行中”，目前进度73%……
他输入关键词：“编号1宇宙”。
屏幕跳转。
【编号1宇宙：实验名称“农家创世者”】
【实验目的：测试在低灵气环境、原始文明背景下，个体通过偶然获得高等传承后的发展轨迹】
【投放变量：《混沌始源经》（伪）】
【观察对象：李大牛（样本编号：1-地球-中国-桃源村-农民）】
【实验进度：99.9%】
【当前状态：样本已突破预期，达到圣人级，并诞生衍生样本李三土（特殊变异体）】
【评价：意外成功。该样本展现出计划外的‘自由意志倾向’，建议长期观察。】
李三土的手停在半空。
伪？
《混沌始源经》是……伪的？
他继续往下翻。
看到了父亲的完整档案——从他出生，到获得传承，到建立修真联盟，到飞升仙界，每一个关键节点都有详细记录。甚至有些连父亲自己都不知道的细节，比如他三岁时在后山捡到的那块“奇石”，档案里标注着【观察者投放：基础灵气种子】。
李三土闭上眼睛。
深呼吸。
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所以，”他轻声说，“我爹的人生，我的出生，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一场实验？”
观察员07号沉默了。
“说话！”
“……是的。”观察员07号低下头，“从某种角度说，是的。但请理解，这不是恶意。观察者联盟的宗旨是研究文明的本质，我们投放传承、设置考验、观察反应，都是为了收集数据。”
“为了数据，你们就操纵别人的一生？”
“不是操纵，是……引导。”观察员07号试图解释，“我们只提供‘可能性’，真正做出选择的还是样本自己。就像您父亲，他完全可以拿着《混沌始源经》安安稳稳种地，但他选择了另一条路。这就是自由意志的体现。”
李三土笑了，笑得有点冷。
“那我呢？我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您……是意外。”观察员07号老实交代，“按照计划，李大牛应该在圣人境界停滞，成为我们研究‘农家圣人’的典型案例。但他结婚了，生子了，而且您——您的天赋超出了所有预测模型。您不是实验计划的一部分，您是计划外的惊喜。”
李三土看着沉睡的林晓，又看看数据库里关于父亲的那些记录。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修真时说过的话：
“三土啊，修真不是为了成仙，是为了活明白。明白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现在，他知道了。
他是实验的产物，是意外的惊喜，是计划外的变量。
那么，他是谁？
他从观察者的实验室来。
他要到……哪去？
李三土关掉了数据库。
“带林晓走。”他对观察员07号说，“还有，把这个宇宙的时间锁解开。”
“这……我需要申请……”
“现在。”李三土的眼神不容置疑，“否则我就拆了这座塔，把你们收集的所有‘样本’全放出来。八十亿人，加上其他层数的生命，够你们忙活一阵了吧？”
观察员07号咽了口唾沫。
他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
塔身开始震动。外面的灰雾缓缓散去，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街道上的人们眨了眨眼，继续做自己的事——系鞋带、走路、聊天，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会有这段时间的记忆。”观察员07号解释，“时间被定格时，意识也暂停了。”
“这样最好。”李三土抱起林晓，“现在，带我们去出口。然后——”
他盯着观察员07号：“告诉你们联盟的高层，我会去找他们。有些事，我们需要当面谈谈。”
“您要……挑战观察者联盟？”
“不。”李三土走向塔门，“我只是想问问，当实验对象知道自己被实验时，这场实验还算不算数。”
他回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游戏规则，该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