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诱导开始失效,世界并没有愤怒。
它只是迅速得出了结论。
——不能再让所有人站在同一套规则里。
于是,分类开始了。
没有公告。
没有仪式。
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点。
只是从某一刻起,修行者们渐渐发现——
世界对不同的人,回应开始不一样了。
同样的任务。
同样的节点。
同样的选择。
反馈,却出现了差异。
有些人走得异常顺畅,
哪怕实力并不突出。
而有些人,即便每一步都谨慎计算,
却总是遭遇额外阻力。
这不是随机。
而是——
被分类后的结果。
她站在上层,看见命界结构正在被重新编排。
不是按修为。
不是按身份。
也不是按贡献。
而是按一个更隐秘、也更残酷的标准——
倾向。
世界开始把人分成几类。
一类,是“稳定型”。
他们接受替代,认可优化支路,
愿意在安全范围内前进。
世界对他们极其友好。
资源倾斜。
阻力减小。
反馈明确。
他们被不断证明:
“你的选择是对的。”
另一类,是“波动型”。
他们犹豫、观望、偶尔偏离,
但在关键节点,总会退回。
世界对他们保持警惕。
不奖励。
不惩罚。
只是——
持续施压。
让他们慢慢意识到,
不站队,本身就是一种风险。
而最后一类——
被世界悄然隔离出来。
不是公开标注。
而是被移入另一套运行逻辑中。
她看着那一层,低声说:
“这是‘异常承载区’。”
顾长生点头。
“也可以叫——
‘不再被说服的人’。”
这一层的人,数量不多。
却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已经亲眼看见过边界。
也已经无法再被替代方案满足。
对他们来说,
世界给出的“安全版本人生”,
已经失效。
世界没有再尝试诱导他们。
也没有立刻清算。
而是——
把他们放到了一起。
不是聚集。
而是隔离。
让他们在更高成本、更高不确定性的环境中,自行前行。
“这是风险外包。”
她低声说。
顾长生没有反驳。
“世界在做一件很聪明、也很冷酷的事。”
“它不再阻止异常。”
“而是——
让异常彼此消耗。”
异常承载区里的环境,明显不同。
资源稀薄。
反馈延迟。
错误成本极高。
但同时——
上限,也变得模糊。
没有明确的“你只能到这里”。
只有一句无声的规则:
走得动,就继续。
那名幸存者,已经站在这一层的前端。
他没有回头。
也没有等待。
他只是走。
带着他已经习惯的负重。
而在他身后,
第二个、第三个,
开始陆续进入这一层。
不是被抓来的。
而是——
被“送来”的。
在关键节点,世界会给予他们一个选择:
“回到稳定层。”
或者
“继续前行,但不再被保障。”
他们中,大多数选择了前者。
可只要有一个选择了后者,
这一层,就会继续存在。
她看着这一幕,心口缓缓收紧。
“这不是解决问题。”
顾长生点头。
“这是把问题,
变成一个长期存在的区域。”
“只要它不影响主干稳定,
世界就能容忍它存在。”
她沉默了片刻。
“但世界忽略了一件事。”
顾长生看向她。
“什么?”
“当这些人,被放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会互相看见。”
顾长生的眼神微微一动。
她继续说道:
“之前,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个例。”
“现在,他们会发现——
自己不是一个人。”
异常承载区里,第一次出现了这种变化。
那名刚刚进入的修行者,在一次失败后,抬头看见了前方的身影。
不是世界标注的榜样。
而是——
活着走在前面的人。
他没有得到指引。
却得到了一个比指引更重要的东西。
参照。
世界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规则在这一层,开始进一步压缩。
不是禁止交流。
而是让交流变得困难。
可她知道——
已经来不及了。
“隔离,一旦形成‘群体意识’,
就不再是隔离。”
她低声说。
顾长生平静回应:
“而是——
孵化。”
风在命界的不同层级中,吹出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稳定层,温和而持续。
波动层,压抑而迟疑。
异常承载区,
冷、硬、锋利。
世界完成了第三阶段策略。
分类与隔离。
可它没有意识到——
自己正在亲手,
为无法被说服的人,
打造一个共同的舞台。
她轻声说了一句:
“长生。”
“嗯。”
“世界开始学会管理异常。”
顾长生看向那片隔离层。
“可异常,
也开始学会彼此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