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雷霆救场，王法如炉
武当山，紫霄宫前。
初冬的寒意，被场上数百人呼出的白汽与剑拔弩张的气氛驱散了几分。今日是武当张真人百岁寿诞，本该是喜庆祥和之日，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以少林空闻、空性、空智三位神僧为首，峨眉灭绝师太、昆仑何太冲、班淑娴夫妇、崆峒宗维侠、常敬之、华山鲜于通等六大派掌门或代表，以及众多江湖豪客，黑压压一片立于广场一侧。他们口中虽道“贺寿”，但那一道道或锐利、或贪婪、或义正辞严的目光，却如刀子般刮在场中那对夫妇身上——正是失踪十年方归的张翠山与殷素素。
张翠山面色苍白，紧抿着嘴唇，握着殷素素的手微微颤抖。殷素素虽强自镇定，但眼底深处的那抹凄然与决绝，却如何也掩饰不住。他们身前，武当七侠中的其余六人连同三代弟子，皆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宋远桥作为大师兄，正竭力周旋，言辞恳切，试图化解这无形的杀机。
“……诸位同道，今日乃家师寿辰，若有江湖事务，可否容后再议？”宋远桥拱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宋大侠！”灭绝师太冷哼一声，声如寒冰，“寿辰固然要紧，但金毛狮王谢逊杀人无算，屠龙刀更是关乎武林气运！张五侠既与谢逊结拜，又与天鹰教妖女为伍，如今归来，岂能不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只需他说出谢逊与屠龙刀的下落，我等即刻下山，绝不多扰！”
“不错！张五侠，莫要自误！”
“交出谢逊！”
“武当派莫非想要包庇恶徒，与整个武林为敌吗？！”
群情汹涌，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言语如刀，刀刀诛心。张翠山身躯晃了晃，看着身旁脸色惨白的妻子，又望向身后紧闭的紫霄宫大门（张三丰为免场面难堪，暂未现身），眼中闪过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为全兄弟之义，他不能说出谢逊下落；为保妻儿平安（殷素素已怀有身孕），他不能轻易赴死；可师门清誉，又怎能因他而蒙尘？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绝境。他猛地抬头，望向苍穹，眼中已有死志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圣——旨——到——！”
一声尖锐、拖长、带着独特官腔的唱喏，如同平地惊雷，陡然从山门方向炸响！这声音是如此突兀，与现场的江湖氛围格格不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所有人都是一愣，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山门处，不知何时，已肃立着两排玄衣劲装的彪悍武士，人人腰佩制式腰刀，眼神冷冽，气息精悍，虽只有二十余人，却散发着一股百战精锐的肃杀之气，与周遭的江湖豪客形成鲜明对比。
为首一人，身着青色锦绣官服，腰悬银牌，外罩玄色斗篷，面容冷峻，目光如电，正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越过解剑岩，踏入广场。他手中高举一卷明黄绸缎，赫然是朝廷诏书制式！身后两名力士，一人手捧锦衣卫令旗，一人持着寒光闪闪的绣春刀，威仪十足。
正是董天宝！
他无视场上所有惊愕、疑惑、乃至敌视的目光，步履从容，径直走到广场中央，与六大派、武当派形成鼎足之势。他先是目光平静地扫过面色复杂的武当诸侠，在张翠山脸上略微停留一瞬，微微颔首，随即转向六大派众人，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官，锦衣卫指挥佥事董天宝，奉旨巡查地方，肃靖不法！”他声音灌注内力，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闻听尔等江湖人士，聚众于此，意欲何为？”
六大派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朝廷鹰犬，怎会在此刻出现在武当山？
崆峒五老中的常敬之性子最是暴躁，忍不住喝道：“哪里来的官府走狗！此乃江湖之事，与尔等何干？速速退去！”
董天宝目光陡然一寒，如冰刀般射向常敬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之事？在本官眼中，只有王法之事！”他猛地将手中圣旨再次高举，“见此圣旨，如朕亲临！尔等持械聚众，威逼良善，是想造反吗？！”
“造反”二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众人心头。即便是最桀骜的江湖人，也知道这顶帽子的分量。
空闻神僧双手合十，上前一步，语气依旧平和，却带上了几分凝重：“阿弥陀佛。董大人言重了。我等今日上山，是为张真人贺寿，顺便向张五侠请教一些旧事，绝无作乱之意。”
“贺寿？”董天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持刀带剑，气势汹汹，这便是尔等贺寿之礼？本官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皆是尔等欲以多欺少，威逼张五侠夫妇！此等行径，与土匪何异？视朝廷法度为何物！”
他目光如炬，猛地扫向昆仑派阵营中两个刚才叫嚣得最凶的弟子，厉声喝道：“方才就是尔等，口出狂言，辱及朝廷命官，煽动闹事？！来人！”
“在！”赵猛、王彪踏步而出，声若洪钟。
“拿下这两个狂徒！若敢反抗，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遵命！”
赵猛、王彪如猛虎出闸，直扑那两名昆仑弟子。那两人又惊又怒，下意识地便要拔剑抵抗。
“放肆！”昆仑掌门何太冲又惊又怒，正要阻拦。
却见董天宝身形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何太冲身侧，并未出手攻击，只是那股凝若实质的冰冷杀意与磅礴气势，瞬间将何太冲与班淑娴牢牢锁定，让这对夫妇如坠冰窖，竟一时不敢妄动！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赵猛、王彪已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那两名昆仑弟子的兵器，将其死死按倒在地，铁链加身！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狠辣果决！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董天宝这雷霆万钧的手段震慑住了。谁也没想到，这年轻的锦衣卫佥事，武功竟如此之高，行事更是如此霸道，丝毫不给六大派留任何颜面！
董天宝看都没看那两名被擒的弟子，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声音冰冷如铁：“本官再说一次！此地，乃大明疆土！尔等所为，须守大明律法！私斗、胁迫、伤人性命，皆乃重罪！今日，谁敢再妄动刀兵，挑衅王法，这两人，便是下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空闻神僧和灭绝师太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少林、峨眉，乃名门正派，更应恪守清规，导人向善，而非聚众滋事，徒惹腥膻！若尔等执意要在此了结江湖恩怨，可以！待张真人寿诞过后，各自散去，寻那开阔之地，签下生死状，依江湖规矩了断！但在此地，在此时，不行！”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王法如炉，权势如刀！这一刻，董天宝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更是整个大明朝廷的威严！他以一种蛮横却占据大义名分的方式，强行介入了这场江湖纷争，用绝对的强权，暂时压制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六大派众人脸色铁青，却无人再敢轻易出声。那两名昆仑弟子的下场，董天宝展露的武功与狠辣，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庞然大物，都让他们投鼠忌器。
武当众人，尤其是张翠山和殷素素，看着场中那道玄色官袍的身影，心情复杂无比。绝处逢生般的庆幸，与对朝廷势力的本能警惕交织在一起。
而董天宝，独立场中，玄色斗篷无风自动。他知道，这第一步，他成功了。他以最强势的姿态，闯入了这个僵局，接下来，便是如何将这盘棋，一步步导向自己预设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