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煞炼己身，京华微澜
玉门关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四方。皇帝陛下御驾亲征，首战便以雷霆之势全歼万魔盟三万先锋，掌毙大将“血屠”兀术，更是生擒了四大魔使之二的“魍”、“魉”！关内军民士气大振，连日来的压抑恐慌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神武帝近乎狂热的崇拜。
然而，关内帅府之中，气氛却并不如外界那般沸腾。
董天宝屏退了左右，独自立于静室之内。他手中托着那枚散发着柔和金光的菩提佛骨舍利，丝丝缕缕精纯温和的佛力渗入他的经脉，滋养着他因连日奔波和激烈战斗而略有损耗的九阳真气，更在潜移默化地淬炼着他的精神，使其愈发凝练通透。
但与这祥和佛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体内另一股力量的躁动。那源自阿鼻剑碎片的至阴至邪之力，虽然被佛力与九阳真气牢牢封锁在丹田一角，但在经历了戈壁滩那场血腥杀戮之后，这股力量似乎被外界的煞气与死气所引动，变得异常活跃，如同被囚禁的凶兽，不断冲击着封印，散发出冰寒刺骨、引动人心负面情绪的诡异波动。
董天宝眉头微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阿鼻剑碎片的力量层次极高，远超他目前所知的任何武学，甚至隐隐触及某种规则层面。强行压制并非长久之计，若不能找到炼化或妥善利用之法，迟早会反噬自身。
“煞气…杀戮…”董天宝目光深邃，回忆起戈壁战场上那冲天而起的血煞之气，以及“龙影”少年们斩杀幽冥宗弟子时，对方逸散的阴邪能量。“或许…堵不如疏？”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被佛力净化过的、相对温和的战场煞气，引入体内，并非融入九阳真气，而是如同试探般，靠近那被封锁的阿鼻剑碎片之力。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一丝煞气如同水滴汇入大海，瞬间便被阿鼻剑碎片吸收，碎片那躁动的波动，竟随之略微平复了一丝，虽然微不可查，但却真实存在！
“果然如此！”董天宝眼中精光一闪。“这魔兵碎片，需以煞气、死气乃至负面情绪为食粮？或者说，它本身便是这类力量的凝聚体？”
他并未急于大量引入煞气，那无异于饮鸩止渴。他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安抚乃至利用这股力量，又不能让其失控，反客为主。菩提舍利的存在，无疑是一道最重要的保险。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菩提舍利上，更加深入地感悟其中蕴含的宁静、慈悲、渡化一切的佛理真谛。他要以佛心为舟，驾驭魔剑之力，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就在董天宝于静室中探索力量平衡之道时，帅府之外，关于如何处置被俘的“魍”、“魉”二魔使，韩滔、赵猛等将领产生了分歧。
“陛下！此二獠罪大恶极，麾下血债累累，且身怀诡异邪术，留之恐生后患，末将建议，即刻押赴关前，当众斩首，以祭奠我军阵亡将士英魂，亦可震慑魔盟！”赵猛性子刚烈，主张立杀。
韩滔则相对谨慎：“赵将军所言有理。但此二人身为幽冥老人亲传弟子，地位非同一般，或许能从其口中拷问出万魔盟的核心机密，乃至幽冥老人的功法弱点。贸然斩杀，是否……”
“韩将军！与这等邪魔外道有何道理可讲？严刑拷打他们也未必会吐露真言，反而可能被其邪术所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赵猛反驳。
两人的争论也代表了军中大部分将领的意见。最终，他们决定将两种方案一并呈报陛下定夺。
董天宝听完二人的禀报，神色平静。他看了一眼被特制镣铐锁住、由精锐士兵严密看管的“魍”、“魉”。这两魔使即便沦为阶下囚，眼神依旧怨毒，周身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显然并未死心。
“杀了，确实便宜了他们。”董天宝淡淡开口，“朕正好需要一些材料，来验证一些想法。”
他挥了挥手：“将此二獠打入地牢最深处，以‘镇邪符’封禁。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
“材料？”韩滔和赵猛对视一眼，虽然不解，但陛下既然已有决断，他们自然遵命。
处理完俘虏之事，董天宝又询问起“龙影”的情况。
负责具体事务的青玄子禀报道：“回陛下，十名‘龙影’经此一战，表现尚可，初步适应了战场杀戮。有三人受了些轻伤，已无大碍。他们体内的九阳真气在实战后均有不同程度增长，对阴邪力量的感知和克制能力也有所提升。只是……”
“讲。”
“只是他们心性受杀戮影响颇深，煞气侵体，虽被九阳功化解大半，但长期以往，恐偏离正道，变得只知杀戮，冷酷无情。”青玄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这些孩童是他一手培养，虽知他们注定是杀戮工具，但终究有些不忍。
董天宝闻言，沉默片刻。他深知力量的代价。无论是他正在尝试驾驭的阿鼻剑碎片，还是“龙影”们走的这条路，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传朕旨意，自即日起，每日战后，让他们诵读《清静经》一个时辰。你亲自监督，以道门宁心法辅助，化解其心中戾气。”董天宝下令道。他并非完全要将“龙影”培养成毫无感情的机器，可控的杀戮工具，远比失控的野兽更有价值。
“臣，遵旨。”青玄子松了口气，躬身领命。
就在玉门关积极备战，消化胜利果实之时，远在数千里外的京城，也并非波澜不惊。
皇宫，御书房（董天宝离京期间，由内阁与留守重臣协同处理政务）。
留守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彪，正神色凝重地向监国的内阁首辅（原董天宝心腹文臣）呈报一份密信。
“首辅大人，江南八百里加急。我们安插在元廷旧臣余孽中的暗桩传回消息，似乎有一股不明势力在暗中接触他们，并提供资金和少量武器装备。对方行事极为隐秘，手段…不似中原路数，倒有些像…西域的风格。”
首辅眉头紧锁：“西域？万魔盟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还是…另有其人？”
王彪沉声道：“目前尚无法确定。但此事非同小可，若后方不稳，必会影响陛下在前线用兵。属下已加派人手前往江南彻查，并加强了对各处关隘、码头的监控。只是…是否需要禀报陛下？”
首辅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陛下正在与万魔盟主力对峙，此等尚未确认之事，暂且不必惊扰圣驾。你全力追查，务必揪出幕后黑手，若有确凿证据或事态紧急，再行禀报。京城内外，也要加强戒备，防止宵小作乱。”
“属下明白！”
王彪领命而去。首辅走到窗前，望着西方，眼中忧色难掩。陛下虽神武，但此番面对的敌人，诡谲强大，远超以往。前方战事未卜，后方暗流又起，这煌煌天朝，看似稳固，实则内忧外患，一刻不得安宁。
而此刻，西域深处，万魔盟主营。
幽冥老人高坐于白骨王座之上，下方跪伏着侥幸从黑风戈壁逃回的残兵败将，以及面色苍白的“魑”、“魅”二魔使。
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死寂而压抑的氛围中。先锋军全军覆没，两魔使被擒，这对刚刚出关、志得意满的幽冥老人而言，无疑是当头一棒。
他没有如同众人预想的那般暴怒，只是那双深渊般的眼眸中，翻滚着比怒火更可怕的冰冷杀意。
“董天宝…神武帝…”幽冥老人沙哑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在大殿中回荡，“很好…你成功地激怒了本座。”
他缓缓抬起干枯的手掌，掌心之中，一团浓郁如墨的黑气翻涌，隐约可见其中有一块形状不规则、散发着无尽凶煞与冰寒的碎片虚影在沉浮——那正是他初步炼化的另一块“幽冥血圭”碎片。
“传令下去，‘万魂血祭大阵’加速布置！本座要用这西域百万生灵的魂魄与鲜血，恭迎‘阿鼻剑’真正碎片的降临！届时，本座要亲手将这位人间帝王的魂魄，抽出来点天灯！”
“谨遵宗主法旨！”殿下众人噤若寒蝉，齐声应诺。
风暴，正在西域深处加速酝酿。而玉门关内的董天宝，在初步找到与体内魔剑碎片共处的方式后，也将目光投向了那片被浓重邪气笼罩的方向。
下一战的规模与残酷，必将远超黑风戈壁。帝与魔的第一次真正碰撞，已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