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还在吹，林宵站在原地，掌心贴着胸口的玉瓶。那股热意没散，反而像钻进了骨头缝里，顺着血脉往丹田爬。他没再说话，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沉了一倍。
他没回外门居所，也没去藏经阁借光。那地方人多眼杂，现在他身上这股动静，谁碰上都得遭殃。他拐进后山断崖下的废弃药庐，门板早被风雨刮得只剩半扇，屋角堆着几筐发霉的草药，墙根裂了道缝，渗着湿气。
他反手将门板推上，没锁。这种地方，没人会来。
盘膝坐下，他把玉瓶取出来，放在腿上。瓶身烫得能烙手，里面那块残渣正微微颤动，像是有东西在里头撞。他盯着看了两息，一咬牙，掀开衣襟，露出心口那枚赤色印记。
印记比平时大了一圈，边缘泛着暗红，像烧透的炭火。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太虚归元诀》，灵力自经脉缓缓汇聚，往丹田沉去。
凝元二阶巅峰，差的不是灵力，是那一道门槛。跨过去，灵力元晶才能真正凝实成三枚，战力翻倍。可他知道，这关不好闯——尤其现在，体内那股佛劫之力像条醒了的蛇，正顺着奇经八脉来回游走。
他没停，继续催动功法。丹田开始发热，灵力如潮水般涌动，一圈圈压缩。元晶成型前，必须经历一次“凝核”，把散乱的灵力彻底炼化。
就在灵力即将收束的刹那，胸口印记猛地一烫。
“轰！”
一股热流从心口炸开，直冲百会。林宵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一口血喷在身前的地上。他没倒，双手撑地，指节发白，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灵力失控了。
原本温顺的灵力像疯了一样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丹田如沸水翻滚，五脏六腑都被震得发麻。他想收功，可功法已经脱缰，体内像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是他自己的灵力，另一股，是那股从赤心印记里涌出的佛劫之力。
青筋从脖颈一路爬到太阳穴，皮肤下隐隐浮现裂纹，渗出血丝。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血。
“不……不行……”
他喘着粗气，额头砸在地上，冷汗混着血往下滴。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响起低语，不是幻听，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声音——
“宿主……献祭……开启……”
画面猛地炸开。
他看见自己躺在一座黑石祭坛上，胸口被剖开，一颗赤色晶体悬浮在空中。周玄跪在左侧，一身黑袍，头也不抬。右边是个看不清脸的人，手里捧着一卷残破经书，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滚——！”
林宵怒吼一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双拳砸地，硬生生把那股幻象震散。可佛劫之力没停，反而更猛，灵力在经脉里乱窜，撞得他七窍渗血。
他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药庐的门被踹开。
木板砸在地上，扬起一阵灰。白璎珞冲进来，脸色比纸还白。她一眼就看见林宵的状态，二话不说，闪身到他身后，一手按住他后颈，一手掐住他手腕脉门。
“别运功！不是对抗，是引导！”
她声音极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林宵神志模糊，本能想挣，却被她死死按住。
下一瞬，她抬手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正中林宵眉心。
血一沾皮肤，立刻腾起一股白烟。林宵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猛地挺直。
那股暴走的灵力，竟真的缓了一瞬。
白璎珞咬牙，低喝：“听我口令——灵力归涌，走任脉，绕膻中，引向心窍！别用丹田压，用印记吞！”
林宵牙关打颤，可求生的本能让他照做。他放弃压制，转而引导，把那股狂暴的灵力一点点往心口引。
佛劫之力剧烈反抗，几次冲破封印，差点让他走火入魔。可白璎珞的血像一道锁，死死钉在他眉心，压制着那股邪力。
“再撑住……三息……”她声音发抖，脸色越来越白，显然也快到极限。
林宵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把最后一股灵力狠狠灌向心口。
“给我——吞下去！”
“轰——！”
赤心印记猛然炸开红光，如同地底熔岩冲破岩层，整间药庐被照得通红。林宵的身体离地半尺，悬在空中，三道灵力元晶在丹田内急速旋转，最终稳稳停住，呈品字排列。
凝元三阶，成！
红光缓缓收敛，林宵重重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全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他睁着眼，盯着屋顶的裂缝，一句话都说不出。
白璎珞瘫坐在地，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惨白如纸。她喘了两口气，抬手抹了把脸，骂了句：“蠢货，想死也不用这么急。”
林宵咧了咧嘴，想笑，却咳出一口血。
“不急……等不了……”他哑着嗓子，“他们要我的命，我总得……还手的力气。”
白璎珞没接话，只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滴血的手。她忽然伸手，一把扯开林宵的衣领，盯着他心口的印记。
印记还在，可颜色变了，从暗红转为深赤，边缘多了几道细纹，像裂开的瓷器。
“你压住了它。”她声音很轻，“可你也让它……扎根了。”
林宵闭了闭眼。
“什么意思？”
“佛劫之力没消失。”她盯着他，“它被你强行炼进元晶，现在跟你灵力融为一体。下次暴走，不会再是灵力失控——是心魔。”
林宵没动。
屋里静了几息。
他慢慢坐起来，活动了下手脚。经脉还在疼，可灵力比之前浑厚了三倍不止。他握了握拳，空气里响起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捏碎。
“那就等它来。”他低声道。
白璎珞抬头看他。
林宵正低头看着胸口的玉瓶。瓶身还在发烫，里面的残渣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没再说话，把玉瓶塞回怀里，站起身。脚步还有点虚，可背挺得笔直。
窗外天色微亮，第一缕光从裂缝照进来，落在他肩上。
他走到门边，伸手去推门板。
“你打算去哪儿？”白璎珞在身后问。
林宵没回头。
“他们想用这东西找我。”他拍了拍胸口，“现在我三阶了，也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猎物。”
他的手刚碰到门板，突然一顿。
玉瓶猛地一烫，几乎要烧穿衣料。
他低头，眉头皱起。
瓶子里，那块残渣正在缓缓旋转，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灰雾，像活物般，贴着瓶壁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