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掌心的暗红血光还在渗出,像从裂开的树皮里流出的树脂,黏稠、缓慢,却带着灼人的温度。他没去擦,只是抬起手,让那点光在晨光里晃了一下。
周玄靠在石壁上,嘴角咧开,眼里全是算计。
“你撑不住了。”他说,“佛劫要破体了,对不对?刚才那一拳,是你最后的力气了吧?”
林宵没答。他把右手慢慢握紧,血光被攥进拳缝,灵力顺着经脉往下压,像铁锤砸进钉子。掌心的痛没消失,反而更尖锐了,可这痛现在归他管了。
《太虚归元诀》第七周天,灵力在丹田里转得像磨盘,一圈比一圈沉。佛劫的残力被他从经脉深处勾出来,顺着灵力流走了一圈,像是烧红的铁条浸进冷水,滋啦作响,却没炸。
他睁开眼。
“你说对了一半。”
话音落,人已冲出。
右拳未至,拳风先到,压得空气发颤。周玄脸色一变,血剑横斩,魔气顺着剑刃炸开,地面石板瞬间龟裂。
“当!”
拳与剑撞在一起,金光与血光炸开,震得林间落叶簌簌滚落。周玄手臂一麻,剑势偏了三寸,林宵的拳锋擦着剑刃划过,直轰他面门。
他仰头后仰,险险避开,可林宵的左手早等着了。一记肘击砸在他肩窝,咔的一声,骨头没断,但劲道透进去,整条右臂瞬间发僵。
“你——!”
林宵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右拳收回,再轰。
“轰!”
这一拳砸在剑脊上,凝实灵力像铁锤砸铁砧,震得周玄虎口崩裂,血顺着剑柄往下滴。他踉跄后退,脚底在碎石上划出两道深痕。
“你真突破了?”他咬牙,声音发颤。
林宵站定,拳面金光未散,呼吸平稳得不像刚打完三拳。
“我昨晚就突破了。”他咧嘴一笑,“等你来,是给你个机会,自己跪下认错。”
周玄盯着他,忽然笑了。
“好啊。”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那你再接三剑。”
话音未落,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上。
血光暴涨,魔气从剑身炸开,像黑焰腾起,缠住整把剑。剑刃嗡鸣,剑锋边缘的空气都扭曲了。他双臂一振,剑影化作三道,一上、一中、一底,直取林宵咽喉、心口、丹田。
这一剑,远超凝元五阶。
林宵没动。
三道剑影逼近,他才抬手。
右拳紧握,灵力灌满,拳面金光暴涨,像裹了一层熔铁。他不闪不避,迎着中间那道剑影,一拳轰出。
“当!”
金石交鸣,火星炸开。
中间剑影被拳风震散,左右两道擦身而过,削断他肩头两缕发丝。林宵的拳没停,顺着震势往前送,直轰周玄面门。
周玄横剑格挡,整个人被轰得倒退三步,脚底在地上犁出两道沟。
“你……怎么可能硬接魔剑?”他喘着气,眼里全是不信。
林宵甩了甩手腕,拳面金光缓缓散去。
“你忘了?”他说,“我练的是《赤阳锻体诀》。”
周玄瞳孔一缩。
那本残篇功法,专修肉身,硬抗灵力冲击。可这功法早被宗门列为废功,没人练。
可林宵练了。
从小挑水、扛石、挨打,肉身早就被锤得比灵力还硬。
现在灵力凝实,拳劲如铁,他不靠灵力花招,就靠一拳一拳砸,也能把人打崩。
“再来。”林宵往前踏一步。
这一脚落下,脚下岩石“咔”地裂开一圈。
周玄脸色变了。
他不信邪,再次咬破舌尖,又喷一口血在剑上。
魔气更盛,黑焰升腾,剑身发出刺耳的嗡鸣。他双手握剑,剑尖对准林宵心口,猛地冲出。
这一剑,快得只剩残影。
林宵没躲。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剑锋离胸口三寸时,他左手突然甩出。
红绸带从腕间飞出,像蛇一样缠上剑刃,一扯一拉,借力旋身。
周玄收势不及,剑被带偏,整个人往前冲。林宵右腿抬起,膝盖狠狠撞在他后肩胛。
“咔!”
肩骨错位。
周玄闷哼一声,剑差点脱手。林宵不给他机会,红绸带一收,右脚蹬地,回旋踢轰在他腰侧。
“轰!”
周玄整个人被踢得腾空,砸断一棵碗口粗的树,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他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手还死死抓着剑。
林宵缓步走来,红绸带重新缠回手腕。
“你输了。”
周玄抬头,眼里没了恐惧,只剩狠意。
“我没输。”他咧嘴,血从嘴角流下,“你不敢杀我。我是大弟子,你杀了我,宗门不会放过你。”
林宵站定,低头看他。
“我不是要杀你。”
他抬起右脚,踩在魔剑剑尖上。
“咔。”
剑尖应声碎裂。
周玄瞳孔一缩。
林宵俯身,声音压得极低。
“我是要你记住——今天这一败,是你动梦涵的代价。”
周玄脸色猛地一变。
林宵直起身,转身就走。
风从林间穿过,吹得红绸带猎猎作响。他掌心的伤还在,可血光已退,暗红的痂皮慢慢盖住裂口。赤心印记沉在识海深处,像一块烧尽的炭,不再发烫。
他走出十步,身后传来周玄的笑声。
“林宵——”
林宵没回头。
“下次见面,我不再留手。”
周玄的笑声戛然而止。
林间安静了一瞬。
然后,一片枯叶从树梢飘落,打着旋儿,擦过林宵的肩头,落在他刚踩过的脚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