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锋撞上法杖的刹那，林宵只觉一股巨力顺着臂骨直冲肩胛，五脏仿佛被铁钳绞紧。他没硬撑，借着反震之力猛然向后跃出，双脚在碎石地上连踏三步，每一步都震出蛛网般的裂痕。左臂一抖，残存的红绸带缠上小臂，布料刚贴上皮肤，便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被无形的火舌舔过。
他没管那点灼痛。
目光死死盯住国师手中法杖顶端的黑色晶体——那东西正疯狂旋转，裂纹中涌出的暗红光流汇成一道粗壮光柱，直冲天际。地面在震，裂隙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仿佛地底有巨兽正缓缓睁眼。
“你毁玉，不过是加速它的觉醒。”国师声音平稳，法杖微抬，光柱随之偏转，直指林宵。
林宵瞳孔一缩，立刻将灵力收回丹田，经脉内原本奔涌的能量瞬间沉寂，如同退潮。黑气光柱擦着他身侧扫过，所过之处，断墙化为粉末，青石板像蜡一样融化。
他喘了口气，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这光柱不是单纯的攻击，它在吸。
吸灵力，吸气息，吸一切能吞噬的东西。
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舌尖在口中轻轻一顶，一股锐痛让他神志为之一清。不能再硬拼了。他闭眼一瞬，运转《太虚归元诀》，灵力在体内划出闭合回路，不再外放，而是凝于心脉，护住金丹。
国师冷笑：“躲？”
话音未落，法杖再压，黑气光柱猛然扩张，如巨蟒张口，朝林宵吞噬而来。
林宵双膝微曲，脚下发力，身形贴着地面疾退，可退不过三丈，后背已撞上断墙。退路尽了。
光柱临身，他不再避。
右掌猛然拍出，赤心印记在皮下剧烈跳动，一股混着佛劫之力的灵力喷涌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面泛着赤金光泽的护盾。盾面刚成，黑气便狠狠撞上。
轰！
整片废墟都在颤，碎石腾空而起，又被无形的力场碾成尘埃。护盾剧烈波动，边缘开始出现细密裂纹，但没碎。
林宵咬牙，体内灵力如江河倒灌，不断注入护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被一点点抽走，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管子插进丹田，持续不断地往外抽血。
可奇怪的是——护盾没崩。
“你在测试它的极限？”国师忽然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
林宵没答，只冷冷盯着他。
“蠢。”国师摇头，“噬魂晶本就是为强者而生。你越强，它吸得越狠，反哺越盛。你以为你在耗它？你是在养它。”
林宵嘴角一扯：“那你敢不用它，和我打一场？”
国师眼神微动。
那一瞬，林宵捕捉到了。
不是愤怒，不是轻蔑，而是一种……迟疑。
就像刀客握着别人的刀，再锋利，也不如自己的趁手。
林宵心中冷笑。他明白了——这晶石是双刃剑。国师能靠它碾压强者，可一旦对方不给灵力，它就成摆设。而更关键的是，国师不敢轻易放弃它。这东西，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
“嘴硬。”国师冷哼，法杖高举，黑气光柱骤然暴涨，威力提升三成，狠狠压向护盾。
林宵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地。护盾裂纹蔓延，赤金光芒开始黯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发白，经脉里的灵力像是被抽干的井水，只剩一丝细流在勉强支撑。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出十息，护盾必破。
可他不能破。
至少现在不能。
他忽然放缓了《太虚归元诀》的运转节奏，灵力流转变得滞涩，护盾的光芒随之剧烈闪烁，像是风中残烛。他身体微微晃动，呼吸急促，额角青筋跳动，一副濒临崩溃的模样。
国师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终于撑不住了？”他低语，法杖再压，黑气光柱如巨锤般砸下。
护盾“咔”地一声，裂开一道深痕。
林宵脸色煞白，身体一颤，像是随时会倒下。
国师嘴角微扬，终于向前踏出一步，法杖直指林宵眉心：“交出佛劫之力，我留你全尸。”
林宵没动，只是死死盯着那根法杖。
杖身符文流转，顶端的噬魂晶疯狂旋转，吸收的灵力一部分反哺国师，一部分注入地脉。可林宵注意到——每当反哺发生，晶体本身的光就会暗一瞬。就像烧柴的炉子，火旺时亮，柴尽时熄。
它在燃烧自己。
而国师，正不断催动它，想一口气抽干自己。
林宵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无慌乱。
他在等。
等那根弦，绷到最紧。
国师察觉异样，眉头微皱：“你还有什么手段？”
林宵没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最后一丝力气都要耗尽。
国师冷哼：“装模作样。”
他法杖再压，黑气光柱轰然落下。
护盾“砰”地炸开，碎片如金屑四散。
林宵整个人被掀飞，后背重重撞在断墙上，一口血喷出，溅在残破的砖石上。他滑落在地，单膝跪地，一手撑地，另一只手仍举着，掌心空空，却像还握着什么。
国师缓步逼近，法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寸许：“结束了。”
林宵抬头，嘴角竟扬起一丝笑。
“你说……它能吸灵力。”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讥讽，“可你有没有想过——吸得太快，它会不会……撑不住？”
国师脚步一顿。
林宵猛地将右手拍向地面。
掌心没灵力，没佛劫，只有一道微弱的赤金纹路，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轻轻一震。
国师脸色骤变。
地底的轰鸣，忽然变了调。
不再是平稳的震动，而是……紊乱。
噬魂晶的旋转速度，开始失控。
国师低头看去，只见晶体表面的裂纹中，红光忽明忽暗，像是电路 overloaded的灯泡。他立刻催动法杖，试图稳住能量流，可黑气光柱已开始扭曲，不再是笔直冲天，而是像失控的蛇般乱甩。
“你做了什么？”他厉声喝问。
林宵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笑得更明显了。
“我没做什么。”他轻声道，“我只是……没再给它‘喂’灵力。”
国师瞳孔一缩。
他终于明白了。
从护盾将破那一刻起，林宵就在骗他。
他故意示弱，故意放缓灵力，就是为了让他加大输出，让噬魂晶超负荷运转。而当吸收的灵力远超反哺速度时，晶体内部的能量平衡就被打破了。
它在过载。
国师猛地抬手，想切断法杖与晶体的连接。
可晚了。
噬魂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裂纹瞬间蔓延至整个表面。
林宵咧嘴一笑，抬手指向他。
“现在——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