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裂开的缝隙中，那缕暗红月光稳稳落在谷底裂缝之上。漆黑漩涡缓缓旋转，边缘如刀口般扭曲，无声无息，却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林宵单膝跪地，掌心撑着碎岩，指节因用力泛白。他胸口起伏剧烈，赤心印记还在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肉之下。他猛地抬头，瞳孔收缩——那漩涡中心，竟开始向外鼓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探出头来。
“别动！”他低吼，一把拽住谢红绡的手腕，将她往后猛拖半步。
谢红绡踉跄后退，双剑插进地面才稳住身形。她喘着粗气，额角汗水混着血迹滑下：“这缝里到底藏了什么鬼东西？”
“不是妖。”林宵咬牙站起，声音压得极低，“是比妖更老的东西。”
话音未落，赵梦涵忽然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她左腕上的玄冰镯剧烈震颤，发出细微的崩裂声，一圈圈寒霜自镯子蔓延而出，在她周身凝成薄薄冰甲。可那冰层刚成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如同被无形火焰烘烤。
“有东西在拉我。”她冷声开口，指尖微颤，却依旧稳稳指向漩涡方向。
林宵心头一紧。他看得清楚——赵梦涵脚下的影子正在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从下方撕扯。她的长裙无风自动，三百六十五颗寒星晶齐齐震鸣，仿佛在预警。
“红绡，护住她！”林宵一步抢前，挡在两人之间。
谢红绡没多问，反手抽出双剑，剑锋交叉横于胸前。她体内灵力奔涌，火浪自脚下铺展，形成一道弧形屏障。
可就在这瞬间，漩涡骤然扩张！
“轰”地一声轻响，不似雷霆，却直击神魂。一道漆黑触手破空而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直取赵梦涵肩头！
林宵怒吼，双剑交叉迎上。金红光芒自剑身炸现，赤心印记猛然灼热，一股滚烫气流顺着手臂灌入兵器。两剑狠狠劈在触手上，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刺耳声响。
触手被斩得一顿，但毫发无损。反倒是林宵双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他整个人被震退三步，膝盖重重磕在岩石上。
谢红绡见状，毫不犹豫挥剑斩向触手根部。烈焰奔腾，火蛇缠绕剑锋，狠狠轰击而去。可那触手轻轻一扭，竟将火焰尽数吞没，去势丝毫不减。
眼看那漆黑之物即将抓中赵梦涵肩膀，她突然反手一扬，三枚寒星晶刃脱手飞出，呈三角钉入地面裂缝边缘。冰链瞬时生成，将她与谢红绡牢牢锁在原地。
触手撞上冰链，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冰层炸裂，可也正因为这一阻，那股吸力稍稍迟滞。
林宵趁机扑上前，一脚踩住其中一枚晶刃残片，借力跃起，双剑再度劈下。这一次，他不再硬拼，而是剑锋斜撩，试图将触手挑偏。
“走！”他冲谢红绡大喝。
谢红绡明白其意，猛力一拽赵梦涵手腕，两人连滚带爬向后退去。林宵落地翻滚，顺势甩出腰间储物袋中最后一张黄符。
符纸在空中燃起微弱光芒，落向胸口。符火触及皮肤的刹那，赤心印记的躁动竟缓了一瞬。
“还好没扔。”林宵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汗。
这张符是他当年做杂役时，在旧书堆里翻到的残页所制。没人知道用途，他也一直舍不得用。没想到今日真派上了用场。
“你还有这玩意？”谢红绡扶着赵梦涵站稳，一边回头盯着漩涡。
“祖传的。”林咧嘴一笑，随即皱眉，“别废话，结阵！它还要出来！”
三人迅速背靠背聚拢。谢红绡双剑拄地，火焰自剑尖蔓延，形成半圆火障；赵梦涵十指结印，寒气凝结成冰盾，层层叠加在火障之前；林宵居中调息，右手始终按在胸口，压制印记跳动。
那漩涡仍在扩大，直径已逾丈许。裂缝四周的岩石开始崩解，碎石不受控制地飘向空中，继而被吸入其中，连一丝声响都没留下。
“这吸力……越来越强了。”谢红绡咬牙，右臂火劲微微发颤。
“不只是吸。”赵梦涵目光死死盯着漩涡深处，“它在找我。”
林宵心头一沉。他早察觉不对——每次那触手袭来，目标都精准锁定赵梦涵。这不是随机攻击，而是有针对性的攫取。
“为什么是你？”他低声问。
赵梦涵没回答。她只觉体内寒魄灵根隐隐共鸣，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玄冰镯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每一次震颤都让她经脉生疼。
“再这样下去，镯子要碎。”她说得平静，语气却透着决绝。
“那就别让它近身！”林宵猛地抬头，双剑横握，摆出冲锋姿态。
可他还未行动，地面猛然一震。
整座岩台边缘开始塌陷，碎石滚滚落入漩涡。三人站立之处急剧缩小，火障与冰盾接连出现裂痕。
“撑不住了！”谢红绡怒吼，一掌拍地，强行稳住阵型。
就在此时，漩涡深处再次异动。
那漆黑触手再度探出，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直扑赵梦涵咽喉！
林宵暴喝一声，不顾一切冲上前，双剑全力上撩。金红光芒炸裂，竟将触手逼得偏移数寸。
可那东西只是顿了一下，随即一卷，竟将双剑死死缠住！
林宵奋力挣扎，却感觉手臂骨骼都在咯吱作响。他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溢出血丝。
谢红绡欲冲上前支援，却被吸力拉得前倾，几乎脱手坠入裂缝。
赵梦涵站在最后方，眼见触手距自己仅剩寸许。她抬起左手，玄冰镯发出最后一道清鸣，残存寒气凝聚成针，直射触手核心。
“嗤——”
一声轻响，触手微微抽搐，却仍未松开。
林宵双目赤红，体内灵力近乎枯竭。他猛地咬破舌尖，强行提起最后一股气，胸口那张残符彻底燃尽，化作灰烬飘散。
就在那触手即将扣住赵梦涵咽喉的刹那——
她忽然睁眼，眸光如冰。
指尖最后一缕寒雾飘出，缠上那漆黑之物。
触手微微一滞。
林宵抓住这瞬息机会，猛力挣脱束缚，一把将她拽入怀中，旋身撞向谢红绡。
三人滚作一团，堪堪避开那致命一抓。
可他们已退无可退。
身后便是深渊般的裂缝，前方是不断逼近的黑暗漩涡。赵梦涵靠在林宵肩头，呼吸微弱，玄冰镯裂成两半，跌落在地。
谢红绡单膝跪地，双剑只剩一柄，另一柄早已被卷入漩涡。
林宵撑着地面站起来，抹去嘴角血迹，盯着那缓缓收缩又再度膨胀的黑洞。
他知道，真正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触手第三次探出，速度更快，气息更冷。
这一次，直取赵梦涵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