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的手指在草叶上轻轻一弹,像是赶走一粒尘埃,可他眼神已经钉在了远处那道沙线之上。风从妖域深处卷来,带着干涩的土腥味,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赵梦涵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视线望去,眉头微蹙:“有人动。”
谢红绡霍然睁眼,手已按在剑柄上,冷笑一声:“疗伤刚完就来讨打,真是不嫌命长。”
渡厄盘坐未起,木杖轻点地面,低声道:“三十七人,七股灵压波动,最强者通脉八阶巅峰。不是散兵游勇,是冲着我们来的。”
“血月祭败了,残部反扑?”林宵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再无半分滞涩。他咧嘴一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话音未落,远处沙尘猛然炸开,数十道黑影踏沙而来,速度快得惊人。为首三人气息暴烈,一狼首持巨斧,一蛇尾缠毒雾,还有一鹰面妖修双翅展开,凌空俯冲而下。
“杀!”狼首大将怒吼,巨斧横扫,地面裂开一道深沟,黄沙如浪翻起。
林宵不退反进,一步踏出,脚下沙地轰然塌陷。他掌心赤光一闪,佛劫之力与赤心印记交融,金纹自胸口蔓延至手臂,一记“赤阳贯日掌”迎着斧风轰出!
轰——!
气浪炸开,沙石四溅。那狼首被震退三步,虎口崩裂,眼中惊怒交加:“你不是重伤未愈?!”
“谁告诉你我需要养好才动手?”林宵冷笑,身形如电欺身而上,左肘撞向其肋下,右膝顶其小腹,拳掌交错,招招逼命。
赵梦涵早已闪至侧翼,双手结印,寒气凝成六棱冰晶,在空中悬浮旋转。她指尖轻划,冰晶骤然爆射而出,直取蛇尾妖女咽喉、双肩、心口三处要穴。
那蛇尾妖女挥袖洒出一片绿雾,妄图遮蔽视线,却见冰晶穿雾而过,咔嚓一声,左肩骨当场冻结碎裂。她惨叫未出,谢红绡的剑已至。
剑光如霜,自斜上方劈落,斩断蛇尾半截,鲜血喷洒在黄沙上,瞬间蒸腾成腥臭白烟。
“脏死了。”谢红绡皱眉收剑,脚尖一点地面,跃向另一侧围攻而来的两名妖修。
渡厄坐在原地未动,木杖拄地,口中诵经声不断。佛音如波,无形震荡扩散,几名正欲结阵施法的妖修神识一颤,动作迟缓半息——就是这半息,成了生死之差。
林宵抓住时机,翻身跃上高丘,双掌合十,赤心之力凝聚于头顶,化作一道炽烈光柱直冲云霄。
“想围我?先问问我这拳头答不答应!”
光柱炸开,热浪席卷四方,敌阵中枢瞬间混乱。数名妖修被掀飞出去,落地时皮焦肉绽。
鹰面妖修怒啸振翅,利爪直抓林宵天灵盖。林宵不闪不避,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借力旋身,刀锋狠狠划过其翼根血脉。
鲜血飙射,鹰面妖修哀鸣坠地,翅膀抽搐两下,不动了。
“就这么点本事?”林宵甩掉刀上血,目光扫过残敌,“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下次多带点人,别拿这些炮灰来浪费我时间。”
残存妖修面露惧色,互视一眼,竟真的开始后撤。
“不留活口?”谢红绡舔了舔嘴角,战意未消。
“追杀太费劲。”林宵摆手,“他们跑,说明背后还有人在盯着。我们现在走,才是最好的反击。”
赵梦涵点头,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怎么走?”
林宵从九破储物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符箓,边缘已有焦痕,显然存放多年。他捏住一角,灵力注入,符纸瞬间燃烧,化作狂风席卷全场。
“风行遁影符,用一次少一次。”他耸肩,“但今天值得。”
狂风裹挟黄沙,遮天蔽日。四人借势疾退,迅速脱离战场范围。
片刻后,风沙渐歇。
只见一座青铜飞舟自沙地下缓缓升起,船身刻有刑部暗纹,底部符阵流转,发出低沉嗡鸣。
“你早准备好了?”赵梦涵挑眉。
“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谢红绡跃上船头,掌心贴住控制阵眼,“启动了。”
飞舟离地而起,破开云层,朝着人间界方向疾驰而去。
林宵站在船头,回望妖域大地。那里沙尘依旧翻涌,仿佛藏着无数双不甘的眼睛。
“他们还会来。”赵梦涵站到他身旁,声音平静。
“那就再来。”林宵握紧拳头,掌心传来一阵温热的回应,“我不怕打架,就怕没人陪我闹。”
渡厄坐在船尾,闭目调息,忽然开口:“刚才那一战,你没尽全力。”
“当然。”林宵回头一笑,“真要拼命,我还留着底牌没用呢。”
谢红绡冷哼:“省着点吧,别到时候飞舟坏了,你拿脸撑回去。”
“那你可得把这宝贝看好了。”林宵拍了拍船舷,“不然我第一个把你扔下去当压舱石。”
“你敢?”她瞪眼。
“我不敢?”他扬眉。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扭头不理。
赵梦涵看着他们,嘴角微微一动,终究没说话。
飞舟穿云破雾,速度越来越快。下方地貌逐渐变化,荒漠退去,山川显现,河流如丝带蜿蜒。
林宵深吸一口气,空气清冽,再无妖域的压抑气息。
“回来了。”他说。
渡厄忽然睁开眼,低声道:“不对。”
众人一凛。
“什么不对?”谢红绡立刻检查符阵,“动力正常,航向没错。”
“不是飞舟的问题。”渡厄望向远方天际,“是那边……有东西在动。”
顺着他所指方向,一道极细的黑线正快速逼近,速度远超飞舟。
林宵眯起眼:“追兵升级了?”
“不止一个。”赵梦涵凝神感应,“三个目标,气息……比刚才强得多。”
谢红绡脸色变了:“通脉九阶?!”
林宵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看来人家真看得起我们。”
他转身走向船尾,从储物袋深处又掏出一枚符箓——这次是血红色的,表面浮现出龙形纹路,隐隐有雷光游走。
“这张符,我一直舍不得用。”他摩挲着符纸边缘,“说是能引动天雷一击,代价是三年内不能再用任何符箓。”
“三年?”谢红绡瞪眼,“你疯了?!”
“现在不用,待会就没机会了。”林宵咧嘴,“再说了,三年而已,我又不是靠符箓吃饭的。”
赵梦涵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腕:“等等。”
她指尖寒气微吐,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片刻后,前方云层中浮现出一座若隐若现的峡谷轮廓。
“那里有天然雷云带。”她说,“如果你真要用这张符,最好在雷云交汇处引爆,借助天地之势。”
林宵怔了一下,随即大笑:“还是你懂我!”
谢红绡咬牙:“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哪有。”林宵眨眨眼,“我只是觉得,逃命不如反杀来得痛快。”
飞舟猛然转向,朝着那片雷云峡谷疾冲而去。
身后黑线越逼越近,已然能看清三道身影——皆披黑袍,背生骨翼,手持弯刃,眼中泛着幽绿光芒。
林宵立于船尾,手中血符高举,灵力疯狂灌入。
雷云翻滚,电蛇乱舞。
就在敌影即将踏入雷域范围的刹那,他猛地将符箓拍向虚空。
“来啊!看看是谁追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