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喉咙发紧，眼睁睁看着白璎珞跪在晶石前，身体剧烈颤抖。她口中发出的嘶吼不像人声，带着某种古老血脉的压迫感。金纹在她皮肤下乱窜，像要撕开皮肉冲出来。
他想动，可全身筋骨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赵梦涵靠在石柱上，呼吸微弱，月婵瘫坐在地，连撑起身子的劲都没有。
敌人也没再进攻。
妖兵停在远处，灰袍人后退几步，眼神里透着忌惮。他们盯着白璎珞，不是因为怕她现在的样子，而是怕她体内正在苏醒的东西。
白璎珞猛然抬头。
那一瞬间，她眼中的琥珀色火焰跳了一下。她咬破舌尖，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整个人一震，似乎清醒了些。
她双手撑地，指节用力到发白，慢慢站了起来。
“还没……完。”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坚定。
她抬起右手，掌心对准前方。金纹顺着手臂往上爬，不再混乱，而是沿着某种隐秘路径流动。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胸口起伏剧烈，但脚步没有退。
“让开！”她突然大喝一声，双掌拍地。
一圈金色波纹从她掌心炸开，呈扇形向前推进。地面瞬间裂开，碎石飞溅。三名冲在最前的妖族将领连人带兵刃掀飞出去，砸进废墟里没了动静。其余妖兵被震得东倒西歪，阵型大乱。
林宵瞳孔一缩，立刻反应过来：“往东侧断崖走！快！”
赵梦涵强提最后一丝寒气，指尖凝聚出薄冰，在身后快速凝出一道半人高的冰墙。冰层刚成，几道黑影就撞了上来，是灰袍人试图追击。冰墙挡住片刻，发出咔嚓声响。
月婵咬牙撑起身子，拖着伤腿爬向林宵。她伸手拉住他胳膊，两人互相借力，勉强站起来。
白璎珞站在最前，背对着他们。她的肩膀微微抖动，额角青筋突突跳着，可脚步没停。
“跟上。”她说。
四人开始移动。
刚走出几步，空中传来低沉嗡鸣。剩下的两名灰袍人落在断崖入口处，双手结印，黑气从他们手中涌出，化作两条粗大的蚀灵锁链，横在通道前方。锁链表面泛着幽光，能吞噬灵力，一旦碰触就会被抽干修为。
“挡不住了……”月婵喘着气。
白璎珞没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热流翻涌，疼痛如刀割般贯穿四肢。她没有压制这股痛感，反而主动引导它冲向双臂。金纹迅速蔓延，覆盖了半边脸颊，右臂腾起一道火焰状虚影。
她冲了上去。
一步，两步，速度越来越快。在接近锁链的瞬间，她单手挥出。
一道半月形金焰斩出，直劈而下。
“轰！”
锁链从中断裂，残余力量扫过两侧岩壁，巨石崩塌，砸倒一片包抄过来的妖兵。烟尘四起，视线被遮蔽。
林宵抓住机会，用还能动的左手在地上快速划出几道符纹。这是他早年在杂役房偷学的简易爆灵阵，虽然粗糙，但残留的灵能足够引爆一次。
符纹亮起，轰然炸开。
烟尘更浓，夹杂着碎石横飞。敌军一时无法锁定方位。
“走！”林宵喊。
四人冲入断崖下方狭窄通道。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头顶岩壁低矮，只能弯腰前行。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但被崩塌的岩石阻了一瞬。
白璎珞走在最前面，步伐越来越慢。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淡淡的金痕，像是脚底渗出了什么。
林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右手死死按在左胸位置，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撑得住吗？”他问。
她没回头，只摆了摆手：“别废话，往前走。”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出口处传来动静。两个灰袍哨兵守在那里，已经发现了他们。
白璎珞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兵方向。
她张口，喷出一口血雾。
那血雾中带着金光，在空中迅速扩散，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挡住了通道。追兵撞上去，发出闷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开。
“快过去。”她声音已经发虚。
林宵不再犹豫，背起赵梦涵，让月婵扶住白璎珞，三人互相支撑，冲出通道。
外面是一片荒芜谷地，碎石遍地，远处还能看到祭坛的轮廓。血月依旧高悬，但战场的喧嚣被甩在了身后。
他们终于脱困了。
林宵放下赵梦涵，让她靠在一块石头上。月婵也松开手，跪坐在地，大口喘气。
白璎珞站在原地没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金纹正缓缓褪去，皮肤恢复原本的颜色。她的眼睛也慢慢变回褐色，可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白璎珞！”林宵扑过去扶住她。
她靠在他肩上，呼吸急促，体温高得吓人。
“别……别让我睡太久。”她说完这句话，眼睛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林宵抱着她，感觉到她胸口起伏微弱。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指尖冰凉。
赵梦涵艰难地挪到旁边，伸手探了探白璎珞的脉搏，眉头皱起：“血脉还在波动，没稳定下来。”
月婵抬头看向祭坛方向：“他们不会放弃追击，这里不能久留。”
林宵点头：“先找个安全地方，等她醒来再说。”
他把白璎珞背起来，动作小心。她的头靠在他背上，一动不动。
赵梦涵扶着月婵站起来，三人开始向谷地深处移动。
走了没多远，林宵忽然停下。
他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一下。
白璎珞的手指轻轻抽搐，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他放慢脚步，低头看她。
她没睁眼，可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
“晶石……还没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