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的哭声,像是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尖锐、嘈杂,却透着一股子虚伪。
朱常洛的手彻底凉了。
朱至澍面无表情地将被子拉过头顶,盖住了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皇上……驾崩了!”
首辅方从哲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紧接着,殿内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也跟着哭天抢地。
只有两个人没哭。
一个是缩在朱至澍身后,死死拽着他衣角的皇长子朱由校。
一个是站在龙塌前,正在用手帕擦拭手指上残留药渣的朱至澍。
“别哭了。”
朱至澍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哭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将擦手的手帕随手扔进炭盆,火苗吞噬了那块白布,发出呼的一声。
“方阁老,哭丧是礼部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新君即位。”
方从哲止住哭声,浑浊的老眼看向朱至澍,刚想说什么,殿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群身穿蟒衣、腰悬利刃的太监从后殿涌出,为首的一人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正是李选侍的心腹太监李进忠(即后来的魏忠贤,此时尚用旧名)。
“大胆!”
李进忠尖着嗓子,指着朱至澍喝道:“先帝尸骨未寒,蜀世子不在藩邸纳福,擅闯禁宫,意欲何为?来人,把这乱臣贼子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名东厂番子拔刀出鞘,寒光闪烁,逼向朱至澍。
方从哲大惊失色:“李公公,不可!蜀世子乃是先帝临终……”
“闭嘴!”李进忠一脚踹翻方从哲,“这是李娘娘的懿旨!皇长子年幼,需由李娘娘抚养,暂居乾清宫。闲杂人等,一律滚出去!”
图穷匕见。
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移宫案前奏。
李选侍想赖在乾清宫不走,挟天子以令诸侯,做第二个武则天。
朱由校吓得浑身发抖,小脸惨白,把头埋在朱至澍的后背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至澍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怀表。
凌晨三点四十二分。
“我没时间陪你们玩过家家。”
朱至澍合上怀表,咔哒一声脆响。
他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看死人般的冷漠。
“夜枭。”
“在!”
殿门外,十二名特战队员如同鬼魅般闪入,手中的燧发短铳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那群太监。
“这就叫专业。”朱至澍指了指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番子,“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
“仓朗!”
一声龙吟。
朱至澍腰间那柄特制的高锰钢长剑出鞘。
这把剑没有多余的装饰,剑身呈现出一种暗哑的灰黑色,但在烛火下却透着令人心悸的锋利。
这是汉中兵工厂特种钢车间的001号产品,硬度hRc62,韧性极佳,能轻易斩断普通的制式腰刀。
“七步之内,我既是枪,也是剑。”
话音未落,朱至澍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最简单的突刺。
李进忠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后退,就感觉脖颈处一凉。
那柄灰黑色的长剑,精准地悬停在他喉结前三毫米处。剑锋上透出的寒气,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你敢杀我?”李进忠色厉内荏,双腿却在打摆子,“咱家是李娘娘的人!这里是乾清宫!”
“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不是那个女人的梳妆台。”
朱至澍手腕微转,剑脊拍在李进忠的脸上。
“啪!”
这一击势大力沉,李进忠惨叫一声,满嘴牙齿混着血水喷了出来,整个人横飞出去,重重砸在蟠龙柱上。
“杀!”
其余番子见状,怒吼着冲上来。
“砰!砰!砰!”
殿内枪声大作。
硝烟弥漫中,冲在最前面的三名番子胸口爆出血花,仰面栽倒。
剩下的番子被这雷霆手段吓破了胆,握着刀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谁动,谁死。”
夜枭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声音沙哑。
朱至澍还剑入鞘,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转身,蹲下身子,视线与朱由校齐平。
“校儿,别怕。”
他伸出手,擦去少年脸上的泪痕。
“皇爷带你回家。”
朱由校抽噎着,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在杀人,此刻却温声细语的皇爷。
不知为何,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此刻竟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皇爷……我想做木工。”朱由校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好。”朱至澍笑了,笑得很真诚,“给你造个最大的木工坊,全是蒸汽动力的。想做什么做什么。”
说完,他转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上来。”
朱由校一愣,随即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朱至澍的背。
这一幕,让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方从哲看傻了眼。
藩王背皇储。
这不合礼制,这大逆不道,但这……真他娘的解气!
朱至澍背着朱由校,大步向殿外走去。经过方从哲身边时,他停了一下。
“方阁老,拟旨。”
方从哲下意识地拱手:“殿下请讲。”
“李选侍无德,即刻迁居哕鸾宫。乾清宫封存,待新君大婚后再启。”
“这……”方从哲面露难色,“李选侍毕竟是皇长子的养母,若是强行驱逐,恐怕……”
“恐怕什么?”
朱至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恐怕她赖着不走?还是恐怕外面的文官骂你不讲孝道?”
就在这时,后殿的帘幕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妇人声音:“我不走!我是先帝的爱妃!我要做皇太后!谁敢赶我走,我就撞死在这乾清宫!”
李选侍。
那个历史上差点把明朝搞瘫痪的女人。
朱至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夜枭。”
“在。”
“那个女人说她想撞死。”朱至澍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去帮帮她。如果不肯走,就帮她体面。”
夜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明白。物理超度,属下最擅长。”
方从哲倒吸一口凉气。
疯子。
这个蜀王世子,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疯子!
但他不敢说话,因为他看到,夜枭已经带着两个人,提着绳子和麻袋,狞笑着走向了后殿。
片刻后,后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最后归于沉寂。
朱至澍背着朱由校,跨过乾清宫高高的门槛。
此时,东方既白。
晨曦穿透薄雾,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泛起一片血色的金光。
殿外的广场上,数百名闻讯赶来的大臣正乱作一团。东林党、齐党、楚党,为了谁该进殿、谁该拟旨吵得不可开交。
当他们看到朱至澍背着皇长子走出来,身后跟着杀气腾腾的特战队员时,所有的争吵瞬间消失。
就像是被掐断了电源的收音机。
杨涟,那位历史上以头抢地、死谏移宫的东林铁骨,此刻张大了嘴巴,手中的笏板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诸位大人,早啊。”
朱至澍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大明朝的精英。
“先帝遗诏,皇长子朱由校即位。李选侍因悲伤过度,已自请移居哕鸾宫修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杨涟身上。
“杨大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祖制,礼法,规矩。”
朱至澍指了指背上的朱由校,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剑。
“从今天起,大明的规矩,改了。”
“以后,只有一条规矩:让这个孩子活着,让大明活着。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