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上面附着着一道不朽剑意！】
神秘女子的警告在宁凡脑海中响起，尖锐而急促。
但宁凡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小心”二字。
十年蛮荒，茹毛饮血，让他只信奉一件事——攥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警告？
那不过是弱者的絮叨。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径直抓向那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剑剑柄。
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铁器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锋芒，从断剑中无声无息地苏醒，直接洞穿了他的神魂壁垒，闯进了他的眉心识海。
宁凡的身体，第一次僵在了原地。
他的意识世界里，不再是平静的识海，而是掀起了真正的滔天巨浪。
那是一道霸道到极点的意志。
一道剑的意志。
它像一位巡视领地的君王，一进入宁凡的识海，便要将这里原本的主人，彻底碾碎、抹杀。
一个浩瀚而冷漠的意念，没有声音，却比任何雷霆都更加蛮横，直接在宁凡的意识中炸开。
“跪下。”
“或，死。”
【不好！它要夺舍！】
神秘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与骇然。
【快守住心神！这是上古剑修坐化后留下的不灭执念！一旦被它占据身体，你的意识会被彻底磨成飞灰！】
宁凡的识海中，那道不朽剑意化作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剑虚影，神威煌煌，剑尖直指宁凡那团燃烧着金色气血的神魂核心。
它没有立刻斩下，而是在缓缓下压。
它要让宁凡在绝对的威压下，亲眼看着自己的神魂一点点崩裂，感受最极致的绝望。
剧痛！
无数破碎、陌生，却又真实无比的画面，像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刷着宁凡的脑海。
他“看”到了一片破碎的星河，一人一剑，信手一挥，一颗燃烧的星辰便如烟花般炸裂。
他“感受”到了屠戮神魔的快意，剑锋所指，万千神魔哀嚎着化为血雨。
他“体会”到了一人独坐万古，看遍沧海桑田，星辰生灭的无尽孤寂。
那股视万物为刍狗的冷漠，那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孤高，开始疯狂侵蚀宁凡的本心，要将他变成那道意志的附属品。
“区区蝼蚁，也配承载本座之剑？”
“献上你的躯壳，是你此生至高无上的荣耀。”
巨剑虚影的意志，再一次回荡，试图彻底瓦解宁凡的反抗。
荣耀？
宁凡不懂什么狗屁荣耀。
他的神魂在那恐怖的威压下，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但他意识最深处，那片在蛮荒十年用鲜血和白骨磨砺出的坚韧与暴戾，死死守住了最后一点清明。
他的身体，是他的。
他的命，也是他的。
谁想拿，就得用命来换！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野性，如同被侵入领地的绝世凶兽，轰然苏醒。
“吵死了。”
宁凡的神魂，发出了第一个嘶哑的反抗念头。
不朽剑意似乎停滞了一瞬。
它从未见过，有如此弱小的生灵，敢在它的意志面前，吐出这四个字。
“不知死活。”
巨剑虚影不再戏耍，那股傲慢化为纯粹的杀意，不再缓缓下压，而是化作一道斩灭万物的光，悍然斩落！
与此同时。
外界的剑冢，彻底失控！
轰隆隆！
那道本已在宁凡头顶盘旋的剑意风暴，威力瞬间暴涨十倍不止！
成千上万柄插在地上的长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连根拔起，冲天而上，化作一道道钢铁洪流，疯狂地融入那道连接天地的剑意龙卷。
整座剑冢的剑意，被彻底引爆！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将宁凡的肉身，连同他脚下这片大地，一同绞成最原始的虚无！
藏在岩石后的天剑峰峰主，早已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看着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神魂都在疯狂颤栗。
完了。
这下，连灰都剩不下了。
识海之内。
宁凡的神魂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那斩落的灭世剑光，要将他的一切存在痕迹，都彻底抹除。
神秘女子的神魂，在不朽剑意的威压下，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死亡，近在咫尺。
可就在那剑光即将触及神魂核心，即将把他彻底抹杀的刹那。
宁凡那暴戾的意志，笑了。
没有声音，却充满了无尽的疯狂与蔑视。
剧痛中，他的意识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想起了后山。
想起了那片枯树林。
想起了那柄破斧头。
一斧。
又一斧。
斩断枯树的纹理，斩断它的生长规则，斩断它的“生命之线”。
那不仅仅是技巧。
更是一种意！
一种斩断“规则”的意！
既然树木有规则可斩……
那么，这道侵入自己身体的剑意，与自己神魂之间的这种主宰与被主宰的联系，是否……也只是一条“线”？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宁凡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就是它！
那是一条连接着巨剑虚影与自己神魂的，散发着不朽气息的虚无之线！
它就是规则！是它让自己只能被动承受！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宁凡那即将被碾碎的神魂，骤然凝聚。
他以自己的意志为手。
以那股蛮荒十年养成的，不服天地、不敬鬼神的暴戾为斧。
对着那道无形的，连接着不朽剑意与自己神魂的“规则之线”。
狠狠地，劈了下去！
这一斧，斩在了神魂层面，斩在了规则之上！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维度的剧烈震颤响起。
那道不可一世、即将斩落的灭世剑光，猛地一滞。
那股主宰一切的压迫感，断了！
它与宁凡神魂之间的那种绝对压制，被这一斧，强行斩断！
它成了一道无根之萍。
一道被困在宁凡识海中的，孤零零的能量体！
“你……”
不朽剑意的意志中，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它无法理解，一个凝气境的蝼蚁，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回答它的，是宁凡狂风暴雨般的反扑。
“在我的地盘，”
宁凡的意志化作一尊俯瞰天地的神魔，冰冷地注视着那道呆滞的剑光。
“你算个什么东西？”
神魔之躯的霸道气血，轰然倒灌入识海！
那股纯粹的、野蛮的、镇压万物的金色力量，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金色大网，瞬间将那道剑意虚影死死包裹、捆缚！
“啊啊啊！蝼蚁！你敢！”
不朽剑意发出了愤怒到极致的咆哮，疯狂挣扎，剑光四射，切割着金色大网。
可在宁凡自己的地盘，在神魔之躯的绝对力量面前，它的所有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宁凡的意志，化作一只神魔巨手，穿过大网，狠狠攥住了那道剑意。
他没有捏碎它。
而是用最蛮横，最粗暴的方式，开始碾磨！
“臣服。”
“或者，碎。”
宁凡的意志，冰冷而无情。
神魔巨手每一次收紧，剑意虚影上的裂痕就多一分，那股不朽的意志就被磨掉一层。
属于上古强者的尊严，被一点点碾碎成粉末。
剧痛，直达其意志本源。
它怕了。
那股万古不灭的执念，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彻底抹除的恐惧。
最终。
所有的孤高与骄傲，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轰然崩塌。
“我……臣服……”
那道意志，发出了屈辱而颤抖的悲鸣。
宁凡这才松开了手。
他神念一动，直接在那道已经虚弱不堪的剑意本源上，烙下了属于自己的神魔印记。
嗡。
那道不朽剑意，化作一道细微的金色剑形印记，安静地悬浮在宁凡的神魂旁边，温顺得如同一只看门犬。
外界。
那毁天灭地的剑意风暴，戛然而止。
漫天飞舞的长剑，失去了所有力量，叮叮当当掉回地面，插得到处都是。
整座剑冢，寂静无声。
宁凡睁开眼，一抹微不可察的金色剑影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那截断剑前，伸手，插入龟裂的黑土。
他没有去拔剑。
而是从断剑下方的泥土里，摸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灰扑扑的晶石。
晶石毫不起眼，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就像一块路边的顽石。
【太初魂晶！】
神秘女子虚弱却无比兴奋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响起。
【快！快给我！我需要它恢复神魂！】
宁凡捏着这块石头。
他能感觉到，这块石头里，蕴藏着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神魂能量。
他也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那道残魂毫不掩饰的渴望，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悸动。
他抬起手，似乎准备将晶石送入自己的识海。
可他的动作，却在半途，停住了。
这是十年来，第一次。
宁凡主动地望向自己识海深处的那道残魂。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