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簇幽蓝色的火苗刚跳动几下,就被一只素白的手掐灭了。
苏清漪立刻从袖口暗袋里掏出一支密封的竹筒,动作很熟练。
她冲着那个还在泥水里对着空气磕头的黑衣人扬了扬下巴,声音沙哑:“谢影,点香。别让他脑子真烧坏了,留个能说话的。”
竹筒里是她用高浓度薄荷脑混合东莨菪碱搓成的醒神条。
这东西能把人从幻觉里拽出来,同时又让人问什么就答什么,效果拔群。
淡青色的烟雾在雨幕里升起,黑衣人浑身一抖,涣散的瞳孔聚了焦,但眼神依旧呆滞空洞。
“东西在哪儿?”苏清漪靠着车壁,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裂了缝的玉镯,指尖冰凉。
“义庄……药妃灵位……后三砖……”黑衣人机械的张合着嘴,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有机关,要血引……”
这就够了。
苏清漪偏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夜玄凌已经翻身上马。
夜玄凌的脸色阴沉,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滚落。他没看苏清漪,只冷冷丢下一句:“你待着,别动。”
话音刚落,马蹄声溅起满地积水,几十骑禁军跟着他冲进雨夜,直奔城西。
苏清漪当然不会乖乖待着。
她给自己灌了一管葡萄糖,拍了拍车夫:“跟上,慢点开,别颠散了我的骨头。”
城西义庄里一片阴冷。
夜玄凌一脚踹开腐朽的大门,木屑纷飞。
他根本没理会那些横七竖八的棺材,径直走向正堂那座积满灰尘的供桌。
闪电划过,照亮了牌位上“显妣药妃之灵位”几个字。
“得罪了。”
夜玄凌低声念了一句,手中的龙渊剑寒光一闪。
“咔嚓”一声脆响,紫檀木牌位从中间整整齐齐的裂开。
切口十分平滑。
牌位果然是空的。
一个黄色的锦卷从中滚落,掉进了夜玄凌摊开的掌心里。
他的手有些发抖,一种预感成真的震颤感传遍全身。
锦卷展开,字迹遒劲有力,确是先帝亲笔。
“若玄凌无嗣,立药妃所出之子为储。”
谢影推着苏清漪的轮椅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苏清漪的目光越过那道能震动朝堂的圣旨,落在了锦卷夹层里掉出的一枚金针上。
针尖封在蜡丸里,透着一股暗红。
“那是……”夜玄凌眉头紧锁。
“dNA样本库。”苏清漪下意识的说。见夜玄凌一脸疑惑,她便解释道,“就是你们说的血脉精粹。先帝留了后手,怕以后有人不认账。”
古代没有亲子鉴定,但这金针上存的先帝心头血,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这时,谢影捧着一本破烂的羊皮笔记冲了进来,他脸色发白,声音都变了调:“主子!苏提举!破译出来了!”
他把那本巫医笔记摊在棺材板上,指着其中一行难以辨认的文字:“这上面说,母蛊极阴,宿主必须在每月初一饮用雨前龙井,借茶碱中的阳气压制蛊虫躁动。若是断了茶,或者喝了次品……”
“蛊虫就会反噬,宿主会变得暴躁多疑,最后发疯。”苏清清接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难怪景王最近到处树敌,行为癫狂。”
夜玄凌猛地转头看她:“你早知道了?”
“我不知道这蛊虫还要喝茶。”苏清漪耸了耸肩,从袖子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但我知道景王府采办龙井的渠道是哪家。很不巧,那家茶庄上个月被我收购了。”
她嚼碎了糖块,清凉的味道冲散了嘴里的血腥气:“我只是让人在茶饼发酵的时候,加了一点点提炼过的青霉菌粉末。不多,刚好能杀死他肠道里某种特定的共生菌群。”
这招叫釜底抽薪。
那蛊虫若是靠宿主体内的某种菌群环境生存,青霉素一下去,那就是生态大灭绝。
景王喝的每一口茶,都是在给体内的母蛊喂毒药。
“你……”夜玄凌看着她,眼神复杂。他心想,这女人布局的时候,真是滴水不漏。
“报——!”
门外传来斥候急促的喊声,“景王率三百死士突围!被霍骁将军堵在巷口!但他挟持了陛下的贴身大太监,声称陛下已服下他的顺心丹,若不放行,就要国丧!”
夜玄凌握紧了剑,转身就要往外冲。
“急什么。”苏清漪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力气不大,却让他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她从轮椅后的暗格里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滩黑乎乎、散发着酸臭味的东西。
“这是……”谢影捂住鼻子,差点没吐出来。
“陛下刚吐出来的,还新鲜。”苏清漪面不改色,用镊子拨弄着那团秽物,“景王不知道,我在进贡给宫里的养颜凝露里,加了足量的活性炭微粒。”
活性炭,强力解毒剂,吸附力很强。
“那丹药刚下肚,还没来得及化开,就被吸附得干干净净。”苏清漪冷笑一声,把镊子一扔,“现在的皇帝,除了可能会有点消化不良,连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雨停了,东边的天际泛起一丝微光。
晨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下,落在苏清漪手中的遗诏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卷黄色的布帛缓缓按在自己锁骨处的黑色蛊纹上。
奇迹发生了。
那黑色的纹路没有预想中的金光特效,只是在接触到遗诏后,颜色开始肉眼可见的变淡,一点点消融,最后化作了淡淡的金色,透着一股庄严感。
“正统压邪祟,皇权镇蛊毒。”苏清漪低声喃喃,这大概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玄学法则了,“看来这老皇帝的血,还真是这母蛊唯一的克星。”
她抬起头,看向夜玄凌怀里还在熟睡的幼子,眼神变得既柔软又坚定。
“夜玄凌,”她轻声唤道,“带上孩子,我们去巷口。该让景王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夜玄凌看着她沐浴在晨光中的侧脸,心里忽然平静下来。
他单手抱紧孩子,另一只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走。”
此时,远处宫墙上,景王发号施令的狼烟突然变了颜色。
那道黑烟瞬间炸开,变成一团刺眼的红焰。
这是他穷途末路的信号。
苏清漪眯起眼,目光落回那本巫医笔记上的一行小注。
那上面画着一种微小的,螺旋状的菌体。第五章 景王体内的蛊,是细菌载体?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景王体内的母蛊,似乎是一种被刻意培养出来的细菌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