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的雾气带着潮湿的草木气息,缠绕在建鹏和亮彩脚边。水王子的身影在前引路,蓝色的衣袂划过空气时,会带起细碎的水纹,将那些试图靠近的暗色藤蔓轻轻推开。
“到了。”水王子停在一株两人合抱粗的古树前。树干上布满青苔,斑驳的树皮下隐约有微光流动,像藏着无数细碎的星辰。他抬手按在树干上,掌心泛起淡蓝的光晕,“木灵,出来。”
三息过后,树皮上的一块青苔缓缓剥落,露出个指甲盖大小的缝隙。一只通体翠绿的小精灵钻了出来,她长着蜻蜓般的透明翅膀,脑袋上顶着两片嫩叶,看见水王子时立刻敛了翅膀行礼:“见过水王子殿下。”
“不必多礼。”水王子侧身,露出身后的建鹏和亮彩,“他们需要觉醒沟通自然的力量,你带他们去找小野叶。”
木灵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翅膀耷拉下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落:“殿下,他们身上……几乎没有仙力波动。”她凑近建鹏,小鼻子嗅了嗅,又绕着亮彩飞了半圈,“自然之力最讲究共鸣,他们这样的状态,怕是要吃很多苦。”
“我们不怕吃苦!”建鹏立刻挺胸,拳头攥得咯咯响,“只要能变强,再难也能扛!”
亮彩也举着荧光棒点头:“对!我们要保护人类世界,不能让曼多拉得逞!”
木灵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似乎被他们眼里的光震了一下。她扇了扇翅膀,重新站直身体:“既然如此,跟我来吧。”说罢便转身钻进古树的缝隙里。
水王子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洞中,眸色沉了沉,转身没入雾气中。他得去净水湖加固结界——自从上次与曼多拉对峙后,仙境的暗流越发汹涌,任何一丝疏漏都可能酿成大祸。
树洞内别有洞天。一条由藤蔓编织的阶梯蜿蜒向上,两侧的岩壁上嵌着发光的蘑菇,将路径照得明明灭灭。木灵在前引路,细小的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
“前面就是小野叶的住处。”木灵突然停下,转身严肃地看着他们,“小野叶是仙境最古老的植物精灵,脾气有点古怪,但对自然之力的领悟无人能及。不过我得再提醒你们一次——”她指了指建鹏的手腕,又点了点亮彩的荧光棒,“你们身上的人类气息太重,仙力又稀薄,想要让自然接纳你们,就得把自己当成一株草、一棵树。被风雨吹打时不能躲,被虫蚁啃噬时不能怨,得让自然感受到你们的诚心,不然就算小野叶亲自教,也没用。”
亮彩抿了抿唇,把荧光棒往身后藏了藏:“我们明白。”
建鹏也难得正经起来:“放心吧,我们不会半途而废。”
木灵这才满意地点头,推开前方一道由常春藤编织的门。门后是片开阔的谷地,漫山遍野都是奇异的植物——会走路的蘑菇,能唱歌的花朵,还有在风中跳着舞的草叶。谷地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穿着绿色叶裙、头顶顶着片嫩绿色小叶子的小精灵正蹲在地上,手里举着片巴掌大的圆叶,正对着阳光看叶片上的纹路,叶裙上的叶脉纹路随着动作闪着微光。
“小野叶!”木灵高声喊道。
那小精灵猛地回头,露出张圆乎乎的小脸,眼睛像两颗亮晶晶的露珠,看见亮彩时瞬间瞪得溜圆,“噌”地蹦起来,手里的圆叶都甩飞了:“亮彩!你怎么来啦?”他踩着叶裙蹦跳着冲过来,头顶的小叶子随着动作一颠一颠,“是不是想我啦?我昨天还跟溪边的菖蒲说,好久没见你了呢!”
“先别说这个。”亮彩被他撞得晃了晃,笑着拉住他,指了指建鹏,“我们是来求你帮忙的,想觉醒自然之力。”
小野叶这才注意到建鹏,他绕着建鹏转了三圈,突然踮脚伸手拍了拍他的膝盖,头顶的小叶子“唰”地竖了起来:“哦——你就是那个总爱跟植物‘硬碰硬’的小子?上次在人类世界公园,你为了追黑衣人,把老松树的枝桠都撞断了三根,它到现在还跟我念叨呢!”
建鹏老脸一红:“那不是硬碰硬,是为了保护大家……”
“自然可不管你为了什么。”小野叶叉着腰,头顶的小叶子抖了抖,“它记仇得很呢!你伤过它,它就不跟你亲。想要觉醒力量,第一步就得先道歉。”他扭头指向谷地边缘一棵歪脖子柳,“看见那棵歪脖子柳了吗?三百年前被雷电劈断过枝干,现在风一吹还哼哼唧唧骂老天呢,脾气大得很。你们去跟它道歉,啥时候它肯让你们摸它的枝条了,啥时候才算过关。”
亮彩和建鹏对视一眼,立刻走向那棵柳树。树干上布满焦黑的痕迹,枝条像鞭子一样垂着,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响,真像有人在赌气哼哼。
“对不起啊柳树爷爷,”亮彩蹲在树下,声音放得软软的,“以前是我们不好,没好好爱护植物,以后我们一定改。”
柳树的枝条猛地抽过来,擦着亮彩的脸颊扫过,带起的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建鹏赶紧将亮彩护在身后,对着柳树深深鞠躬:“是我不对,有时候太冲动了,没考虑植物的感受。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吧,别伤着亮彩。”
又是一根枝条抽来,狠狠打在建鹏背上。他闷哼一声,后背立刻红了一片,但还是挺直了腰板。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整整一天。太阳从谷地的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柳树的枝条不知抽了他们多少下,建鹏的胳膊上、背上全是红痕,亮彩的膝盖也跪得发肿,但两人始终没有后退。
直到月亮爬上谷顶的岩石,柳树的枝条终于放缓了动作。一根最细的枝条轻轻垂下,试探着碰了碰建鹏的手背。
“哟!它原谅你们了!”小野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惊讶,他蹦到柳树跟前,伸手摸了摸柳枝,“行啊你们,这老倔头三百年没跟外人亲近过了,你们居然能让它松口。”
建鹏和亮彩瘫坐在地上,相视一笑,眼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接下来的训练比道歉更难熬。小野叶说,沟通自然的前提是“成为自然”,于是每天天不亮,他就顶着晨露蹦到两人面前,手里挥着片大叶子:“起来起来!晨露是自然的第一声问候,你们得跟草叶一起喝够露水,让它认你们当‘自家人’!”
于是两人就得站在晨露里,任由露水打湿头发和衣服,直到身上沾满水珠,与周围的草叶融为一体。中午烈日当空时,小野叶又叉着腰喊:“土地爷爷在发脾气呢!你们得跟岩石一起受着,让它知道你们不怕它!”两人便得跪在发烫的岩石上,感受土地从滚烫到微温的变化,直到膝盖被烙得通红。到了晚上,小野叶又会把他们拉到草丛边,举着根草茎指着虫鸣:“你们听,这只蟋蟀在喊‘老婆快回来’,那只纺织娘在说‘这片叶子真好吃’。自然里的每一声响动都是话,你们得听懂!”
建鹏起初完全分不清,只觉得虫子叫得吵,好几次听着听着就耷拉着脑袋睡着了,结果被小野叶用草茎戳醒:“醒醒!偷懒可不行!老槐树都在笑话你呢!”亮彩比他耐心些,但也常常记错——把纺织娘的叫声当成了蜜蜂的警报,被小野叶举着叶子敲了脑袋:“错啦错啦!蜜蜂的警报是‘嗡嗡’带颤音的,你这耳朵得好好练练!”
最苦的是“扎根”训练。小野叶让他们闭着眼睛站在泥土里,自己则蹲在旁边,手里转着片叶子:“想象自己是棵树,脚就是根,得往地里扎,去摸地下水脉,去跟蚯蚓打招呼,去闻腐叶的香味儿。”
“不对!”小野叶突然蹦起来,用叶子敲了敲建鹏的脚踝,“你的‘根’太急了,刚碰到碎石就拐,哪有这么娇气的根?自然里的根,都是硬碰硬钻过去的!”
建鹏咬着牙,额头上的汗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他能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冰凉,有细小的根须从指缝里钻过,可无论怎么努力,那些“想象中的根须”总是不听使唤,刚往下扎一点就会被莫名的力量弹回来。
亮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站得笔直,可身体总是忍不住发抖,荧光棒的光芒忽明忽暗:“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点水……”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头看见一只土拨鼠从她脚边跑过,刚才的刺痛正是土拨鼠的爪子划到的。
“注意力不集中!”小野叶蹦到她面前,头顶的小叶子都气歪了,“连土拨鼠都能偷偷摸摸靠近你,说明你的气场跟土地根本没连上!它不认你,自然就不护着你!”
这样的训练持续了十天。建鹏的脚底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亮彩的脚踝肿得像个馒头,可他们连最基础的“感知土壤湿度”都做不到。
那天晚上,两人坐在溪边清洗伤口,水面倒映着天上的星星,亮彩突然红了眼眶:“建鹏,我们是不是太没用了?”
建鹏把一块干净的树叶递给她,声音有点哑:“别这么说。你看那棵歪脖子柳,三百年前被雷劈了都能活下来,我们才练了十天,算什么?”
“可是……”亮彩吸了吸鼻子,“我总觉得对不起店长,对不起大家。要是我们不能觉醒力量,曼多拉又来捣乱怎么办?”
建鹏抬头看向星空,突然站起身:“我知道了!我们一直把自己当人,所以融不进自然。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棵树,你就是朵花,咱们再试试!”
他重新站回泥土里,闭上眼睛时,不再刻意去想“根须”,而是想象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肩膀化作树枝,头发长成树叶,双脚真的在往下生长,穿过松软的腐殖土,触碰到冰凉的地下水脉。
这一次,没有阻碍。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根须”往上涌,带着泥土的腥气和矿物质的微苦。他能“看”到地下的蚂蚁在搬家,能“听”到旁边的蕨类植物在悄悄生长。
“亮彩!快试试!”建鹏激动地喊道。
亮彩立刻照做。她想象自己是朵向日葵,花盘朝着月亮的方向,花瓣吸收着月光的清辉。渐渐地,她感觉到周围的草叶在向她“点头”,夜风拂过时,草叶的沙沙声像是在跟她说话——那是在告诉她,东边的蒲公英要结种子了。
“我感觉到了!”亮彩睁开眼,眼里闪着泪光,“我能听懂它们说话了!”
小野叶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嘴里叼着片叶子,头顶的小叶子悄悄翘了起来,嘴角藏着笑意:“总算开窍了,笨是笨了点,好在不算太懒。”
接下来的训练进入了新阶段。小野叶带着他们钻进会移动的花丛,指着一朵半开的玫瑰说:“你看它,花瓣都翘着呢,是在跟旁边的月季炫耀自己颜色艳呢!”又扒拉着一朵蔫哒哒的雏菊:“它这是缺太阳了,在唉声叹气盼晴天呢。”他还拉着两人趴在古树下,耳朵贴着树干:“听,这老古树在讲五十年前的山洪呢,当时它还救了一窝兔子呢!”
建鹏开始能召唤路边的藤蔓,让它们组成盾牌或阶梯;亮彩则能让枯萎的小草重新焕发生机,荧光棒的光芒也带上了草木的绿意。
但挑战从未停止。小野叶说,自然之力不仅要能沟通,还要能战斗。他带着他们去穿越荆棘丛,那些带刺的藤蔓会主动攻击靠近的生物,建鹏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指挥藤蔓让开道路,亮彩则要在被刺伤前让荆棘开出柔软的花。
有一次,建鹏为了保护亮彩,被荆棘划破了胳膊,血珠滴在地上时,周围的草叶突然躁动起来。他下意识地用刚觉醒的力量安抚它们,那些草叶竟主动围上来,用叶片轻轻擦拭他的伤口,带来阵阵清凉。
“看,”小野叶蹲在他旁边,用叶子帮他按住伤口,头顶的小叶子软乎乎地垂着,“自然是公平的,你护着它,它也会护着你。”
一个月的时间在汗水和伤痛中悄然流逝。建鹏的眼神变得更加沉稳,召唤植物时不再需要刻意集中精神,藤蔓会像他的手臂一样听从指挥;亮彩的笑容里多了份从容,她走过的地方,即使是干裂的土地,也会冒出点点新绿。
离别的那天,谷地的植物都来送行。歪脖子柳的枝条轻轻拂过他们的头顶,像是在拍着后背说“加油”;会唱歌的花朵凑在一起,唱着亮彩最爱听的调子。
小野叶往亮彩手里塞了个用荷叶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满满一包亮晶晶的花蜜糖,他头顶的小叶子耷拉着,眼睛红红的:“这个……路上吃。回去好好练,别给我丢人,不然我就让老槐树去人类世界找你算账!”
“知道啦!”亮彩用力点头,把花蜜糖紧紧攥在手里,“等打败了曼多拉,我们就来看你,给你带人类世界的草莓!”
建鹏拍了拍小野叶的肩膀:“谢了,师傅。”
小野叶别过脸,用叶裙擦了擦眼睛,闷声道:“谁是你师傅……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让蒲公英籽粘你们一身!”
水王子在约定的亭子等他们。看到两人身上流转的淡淡绿意,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看来,你们成功了。”
“多亏了小野叶。”建鹏挠了挠头。
光门在亭中亮起,水王子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光门后,转身望向仙境深处。那里的暗云比一个月前更浓了,隐约有紫黑色的闪电在云层里翻滚。
人类世界正是清晨,阳光透过叶罗丽娃娃店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建鹏和亮彩推开门时,辛灵正对着水晶球沉思,看到他们回来,立刻站起身:“你们可算回来了!”
“店长!”亮彩跑过去,把这一个月的经历讲了一遍,还不忘展示自己新觉醒的力量——她指尖一点,窗台上的多肉立刻抽出了新叶。
建鹏也召唤来墙角的绿萝,让它们缠绕成一个小小的花环:“我们现在能沟通自然了,虽然力量还很弱,但肯定能帮上忙。”
辛灵欣慰地看着他们,可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你们在仙境的这一个月,曼多拉异常安静,连仙境的探子都没什么动静。”她看向水晶球,球里的云雾翻滚,始终看不清曼多拉的宫殿,“这太反常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建鹏握紧拳头:“不管她耍什么花样,我们都准备好了!”
亮彩也点头:“对!我们现在有自然之力帮忙,一定能打败她!”
辛灵看着两个年轻人眼里的斗志,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曼多拉的沉默背后,必然酝酿着更大的阴谋。青风谷的千年古树,李思齐身上的黑暗魔法,还有建鹏和亮彩刚刚觉醒的力量……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终将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来,引向那场无法避免的大战。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可叶罗丽娃娃店里的空气,却莫名地带上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沉重。
?(???)?优雅永不过时。
曼多拉密谋什么我不晓得,但是可以期待一下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