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笑在将作监的强硬立威,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涟漪迅速扩散。朝堂上下都意识到,这位新晋的“匠作司”主事,不仅有圣眷护体,行事更是果决凌厉,绝非易与之辈。一些原本抱着轻视或观望态度的官员,纷纷收敛了心思,至少在明面上,对“匠作司”的事务配合了许多。
资源畅通无阻,“匠作司”的研发进度一日千里。第二代“火鸾雷”不仅稳定性大增,唐笑笑还设计出了配套的、利用扭力发射的简易“掷雷车”图纸,虽然粗糙,却极大增加了投掷距离和精度,交由将作监的工匠秘密打造样品。
然而,福兮祸所伏。皇帝的赏识和“匠作司”的重要性提升,也将唐笑笑推到了风口浪尖,吸引了更多或明或暗的目光。
这日,宫中再次传来旨意,不是召见,而是赏赐。因“匠作司”于军务有功(虽未明言具体功劳),皇帝特赐唐笑笑黄金五百两,东海珍珠一斛,蜀锦二十匹,并擢升其诰命为“令人”,品级提升,地位更尊。
浩荡的赏赐队伍抬入唐笑笑的小院,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观望,羡慕不已。钱多来和翠儿喜气洋洋地安排接收、登记造册。
唐笑笑跪接圣旨,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愈发警惕。赏赐越厚,意味着皇帝对她的期待越高,也意味着她一旦行差踏错,摔得也会越重。这“令人”的诰命,既是荣耀,也是枷锁。
果然,赏赐之后,各种名目的宴请、拜帖更是络绎不绝,比之前她刚得诰命时还要多上数倍。不仅有官员家眷,甚至还有一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宗室皇亲也递来了帖子。
唐笑笑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更明白“匠作司”主事的身份敏感,不宜过多交际。她以“司务繁忙,奉旨专研”为由,将绝大多数邀请婉拒,只偶尔参加一两次无法推脱的、由宫中高位妃嫔或长公主举办的宴会,也是全程低调,谨言慎行。
即便如此,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看似亲切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探究、嫉妒乃至算计。尤其是几位与三皇子、德妃关系密切的贵妇,眼神中的冷意几乎不加掩饰。
柳清清似乎彻底沉寂了下去,再未在公开场合露面。据说她闭门不出,潜心礼佛。但唐笑笑绝不相信她会就此认输。一条毒蛇蛰伏起来,往往是为了更致命的攻击。
这夜,月黑风高。
唐笑笑在书房整理“匠作司”的研发日志至深夜。如今小院防卫森严,明哨暗哨遍布,她倒也安心。
然而,就在她准备熄灯歇息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类似夜枭啼鸣的声音,但频率和节奏却有些怪异。
她心中一动,这不是王府侍卫约定的暗号!
她立刻警觉,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院中树影摇曳,值守的侍卫身影在廊下清晰可见,并无异样。
是错觉?
就在她疑窦渐生时,书房的门扉上,传来“笃……笃笃”三声极轻、极有规律的敲击声。
不是翠儿,也不是周管事或任何侍卫的节奏!
唐笑笑浑身汗毛瞬间竖起!有人突破了层层防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书房门外!
她第一时间想去按动书桌下连接警报机关的暗钮,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这里,实力深不可测,贸然警报,恐激怒对方,后果难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问道:“门外何人?”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明显经过伪装的男声响起,语速极快,吐字却异常清晰:
“‘遗珍’现世,‘火鸾’惊鸿。江南故人,问安‘令人’。苏君托信,小心宫灯。”
话音甫落,不等唐笑笑反应,门外那缕微弱的气息便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院外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一切如常。
唐笑笑猛地拉开门,门外空空如也,只有夜风拂过廊下的灯笼,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她的心却如同被浸入冰水,彻骨生寒!
“遗珍”?是指前朝秘宝吗?“火鸾惊鸿”显然指的是北境之战!对方不仅知道“火鸾”之名,还将它与前朝秘宝联系起来!
“江南故人”无疑指向失踪的苏文谦!他果然和“遗老会”在一起!而且,他们竟然对她的动向如此了解,甚至能突破王府侍卫的层层警戒,将消息直接送到她门口!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最后那句“小心宫灯”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宫灯……指的是皇宫?还是某种特定的信号、暗号?或是……暗示宫中的某个人?
这是一个警告?还是一个……提醒?
对方此举目的何在?展示力量?搅乱视线?还是真的在示警?
唐笑笑站在门口,夜风吹得她衣衫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心头的浓重迷雾和寒意。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遗老会”这些前朝余孽的能量和渗透力。
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苏文谦和“遗老会”如同鬼魅般再次显现,并且直接将触角伸到了她的面前。而那句“小心宫灯”,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皇宫大内,难道也潜藏着他们的眼线,或者……更大的阴谋?
她想起姬无夜对“遗老会”那看似轻蔑实则凝重的态度,此刻终于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盘棋,下的不仅仅是商业利益,朝堂权力,更有前朝今生的宿怨纠缠,其凶险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她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姬无夜。
然而,还没等她联系周管事,第二天一早,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三皇子李弘,于昨夜在府中 暴病身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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