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依旧是那座繁华与权谋交织的雄城。只是当姬无夜与唐笑笑的车队悄然驶入城门时,一股不同于往日的暗流,已然在朱墙内外涌动。
回府安顿下来的第二日,宫中的赏赐便流水般送到了闲王府,褒奖王爷王妃在江南平定漕帮之乱、整饬商市的功绩。明面上的风光给得十足。
然而,第三日的常朝之上,风雨骤起。
“陛下!”一名御史台的官员手持玉笏,率先出列,声音洪亮,“臣弹劾闲王殿下借巡查江南之名,行与民争利之实!纵容王妃插手地方商事,打压士绅,更以武力胁迫漕帮,致使江南物议沸腾,商路动荡,实非国家之福!”
此言一出,满朝寂静。不少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作壁上观。亦有几位老臣眉头微蹙,显然对此事亦有耳闻。
龙椅上的皇帝神色不变,目光淡淡扫向站在文官队列前列、依旧一副病弱模样的姬无夜:“闲王,可有此事?”
姬无夜出列,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几分虚弱,语气却平稳:“回陛下,御史风闻奏事,所言多有不实。臣与王妃南下,见苏锦城丝绸行会垄断牟利,盘剥织户,致使良匠凋零,产业僵化,长此以往,必损我朝赋税根基。王妃不过略施手段,引入北地商事章程,打破垄断,激励创新,如今苏锦城丝绸产量与品质不降反升,织户收入倍增,何来‘与民争利’?至于漕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弹劾的御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漕帮龙四海勾结妖人,暗布邪阵,意图祸乱苏锦城,证据确凿。臣及时出手平定,避免一场浩劫,保一方平安,何来‘胁迫’之说?莫非在张御史眼中,放任妖人为祸,才是‘国家之福’?”
那姓张的御史被他一番连消带打,噎得脸色涨红,支吾着难以反驳。
但很快,又有一位户部侍郎出列,语气看似公允:“王爷所言虽有道理,然王妃一介女流,干预地方经济,终究不合礼制。且此番动作,牵涉利益甚广,江南官场、士林颇有微词,恐伤朝廷体面,亦不利于王爷清誉。”
这话就阴险多了,直接扣上了“牝鸡司晨”和“损害王爷声誉”的大帽子。
龙椅上的皇帝依旧没有表态,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太师缓缓睁开眼,慢悠悠地道:“老臣听闻,闲王妃在江南,不仅整顿了丝绸行当,还顺手将漕帮每年上缴国库的漕银,提高了三成。可有此事啊,柳尚书?”
他看向的正是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愣了一下,连忙出列:“回太师,确……确有此事。新任漕帮代理帮主柳七已上表,言明今后愿按此新例上缴漕银,账目清晰,绝无拖欠。”
老太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满朝文武却瞬间哗然!
提高三成漕银!那是多大一笔钱?!足以支撑边境数万大军一月的粮草!闲王妃去江南转了一圈,不仅没惹出乱子,反而给国库捞回来这么大一笔实实在在的好处?!
之前弹劾的御史和那位户部侍郎,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皇帝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哦?竟有此事?闲王妃,倒是有几分……嗯,经济之才。”
这话一出,基调便定了下来。功大于过,利在社稷。
姬无夜适时地又咳嗽了几声,躬身道:“陛下谬赞。内子不过是些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能为国库略尽绵薄,是臣等本分。”
一场来势汹汹的弹劾,就在姬无夜四两拨千斤的反驳,以及老太师看似无意、实则关键的补刀下,消弭于无形。散朝时,不少官员看向姬无夜的目光,都带上了更深的忌惮与审视。这位看似病弱的闲王,其手段与能量,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可怕。
闲王府,听雨轩。
唐笑笑歪在软榻上,听着姬无夜轻描淡写地讲述完朝堂上的风波,撇了撇嘴。
内心oS: “切!就知道会有人眼红跳出来!还好我早有准备,让柳七把‘保护费’……呃,是‘合作诚意金’提了上去!用真金白银堵他们的嘴,看谁还敢哔哔!跟我玩舆论战?不知道现金流才是硬道理吗?”
她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本新册子,封面上写着《江南丝绸产业整合初步财报及未来三年盈利预测》,得意地晃了晃:“跟他们费那么多口水干嘛?直接把这份财报甩出去,看谁还敢说我们‘与民争利’?我们这是‘创造增量’!”
姬无夜看着她那副“我最牛”的小模样,眼底泛起笑意,接过册子随手翻看。上面用清晰的表格和图表列出了整合后的成本下降、效率提升、利润增长预期,数据详实,逻辑严密,远比任何空洞的辩驳更有力。
“夫人深谋远虑。”他由衷赞道。
内心oS(唐笑笑):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罢休。这次是利益,下次可能就是别的了。”
她想起离京前遗迹和“凌”的事情,以及江南出现的“听雨楼”,心中那根弦又绷紧了些。
“对了,暗夜查听雨楼,有进展了吗?”她问道。
姬无夜放下册子,神色微凝:“有些眉目。听雨楼并非传统江湖门派,更像一个隐秘的杀手兼情报组织,据点遍布各地,行事滴水不漏,核心成员身份成谜。唯一能确定的是,此楼历史悠长,底蕴深厚,与朝中某些势力……或许也有牵连。”
内心oS(唐笑笑): “果然!能布下‘七煞聚阴阵’这种级别的邪阵,还能轻易渗透漕帮,背后没点官方保护伞才怪!这水是越来越浑了。”
她正思索着,侍女通报,玉清玄来了。
玉清玄进入听雨轩,先是关切地询问了唐笑笑的身体,随后面色凝重地禀报:“王爷,王妃,关于那遗迹……‘凌’的意念,近日波动愈发频繁和急切了。他似乎……感知到了王妃回京,催促之意更浓。”
唐笑笑闻言,叹了口气。江南闹腾一圈,差点把这“前任助理”给忘了。
内心oS: “债主催债了啊……看来‘度假’时间结束,又得回去面对那个烂尾项目了。”
她揉了揉额角,对姬无夜道:“看来,京城也未必能完全清静。遗迹那边,迟早得去。还有听雨楼……总觉得他们和黑袍人出现在江南,不仅仅是针对我们那么简单。”
姬无夜握住她的手,目光沉稳:“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想先去哪里?”
唐笑笑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先处理遗迹!‘凌’那边催得紧,而且我总觉得,彻底弄清楚我和‘零’、‘凌’以及那个遗迹的关系,对我们应对听雨楼甚至‘墟渊’,可能会有关键性的帮助。”
她有种直觉,恢复更多的记忆,掌握“规则理解者”更完整的力量,才是应对未来一切危机的根本。
“好。”姬无夜点头,“待你身体恢复些许,我们便去遗迹。”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唐笑笑计划着再次面对“凌”和遗迹时,京城之内,关于闲王妃“擅权干政”、“牝鸡司晨”的流言,却如同瘟疫般,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悄然散播开来。这一次,攻击的焦点,更加集中在了唐笑笑本人身上。
一股针对她的新的暗流,已在京城这片深水中,悄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