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临时据点内,空气凝重如铁。距离朔月之夜,仅剩七天。
五人围坐在一张以法力临时勾勒出的、简陋却清晰的陨星涧地形图前。地图是根据擒获的魔修口供,结合唐笑笑寂灭之瞳的远距离观测,以及青萝提供的古老记忆碎片拼凑而成。
“我们的优势在于敌明我暗,以及…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敢主动打这‘蚀界令’的主意。”唐笑笑指尖点向地图上被标记为“引魔台”的核心区域,那里被浓重的魔气符号覆盖。“我们的目标很明确:破坏仪式,而非歼灭敌人。”
姬无夜接口,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落在引魔台东南方向的一处狭窄隘口:“这里是魔气流动的相对‘滞涩’点,空间结构也因此比其他地方更不稳定。朔月之夜,此处将是整个陨星涧防御阵法的‘呼吸孔’——也是我唯一有可能悄无声息潜入,并近距离干扰引魔台空间定位的机会。”
他看向唐笑笑:“但我需要准确的时间。必须在仪式启动,引魔台能量攀升至顶峰,空间波动最剧烈的那个瞬间出手,效果才最大。过早会被发现,过晚则无力回天。”
“交给我。”唐笑笑右眼幽光微闪,“我的眼睛,能‘看’到能量流动的峰值。”
洛星河则指向距离引魔台约三里外的一处孤峰:“这里,是视野最佳的狙击点。我能看到引魔台中心的能量汇聚点。只要姬无夜的干扰成功,引魔台的防护会出现一刹那的紊乱,那就是我的机会。”他轻轻抚过身旁的星河古剑,剑身微鸣,仿佛已迫不及待要饮魔血。“一剑,我只出一剑。无论能否彻底摧毁核心,都必须立刻撤离。”
这一剑,将抽干他大半力量,且会瞬间暴露位置。
“你的安全,由我和释心大师负责。”凤青漓语气坚定,她指向孤峰侧翼的一片乱石区,“我会在那里提前布下真火陷阱,若有魔修追来,足以阻他们一程。释心大师则在外围游走,以佛魔之力制造幻象与混乱,牵扯敌方兵力,并为洛星河的撤退提供掩护。”
释心和尚双手合十,那双奇异的眼眸中无悲无喜:“贫僧会让他们以为,袭击来自多个方向。”
“那么,最关键的一环——”唐笑笑的目光扫过众人,“由我去完成。我会设法潜入关押祭品的‘血牢’区域。一旦你们那边动手,仪式必然出现混乱,看守的注意力会被吸引。那是我救人的最佳时机。” 她顿了顿,“而且,我怀疑那枚由右副教主保管的蚀界令,很可能就在血牢附近,作为血祭能量的中转枢纽。若能找到机会……”
她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风险与机遇。偷走或破坏第二枚蚀界令,将是彻底粉碎仪式的最有效方式。
“太危险了!”凤青漓首先反对,“血牢必然是重兵把守,你独自潜入……”
“正因为危险,才必须我去。”唐笑笑打断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的寂灭之力能最大限度地隐藏自身,并对魔气有天然克制。心灯之力或许能安抚被囚者的情绪,避免骚动。这是唯一的机会。”
众人沉默。他们知道唐笑笑说的是事实。潜入、破坏、救人,这几项任务中,潜入血牢无疑是变数最大、最危险的一环。
“我与你同去。”姬无夜忽然开口。
唐笑笑摇头:“不行。干扰引魔台空间,非你不可。而且,我们两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更容易暴露。”
计划在争论与补充中逐渐完善,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时间、位置、衔接、应变方案……他们就像五个即将走上钢丝的舞者,在脚下深渊的凝视下,精确计算着每一步的落点。
接下来的几天,五人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
姬无夜不断模拟着朔月之夜的空间波动,锤炼着对那时机稍纵即逝的把握。
洛星河于孤峰之上闭目养神,人与剑的气息几乎融为一体,他在蓄势,将全部精气神凝聚于未来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凤青漓精心淬炼着真火阵旗,并在乱石区布下了数重隐蔽的火焰陷阱。
释心和尚则演练着佛魔之力的各种运用,力求在制造混乱时能以假乱真。
唐笑笑则反复研究着血牢区域可能的结构与巡逻规律,寂灭之瞳全力运转,试图穿透魔气的阻隔,看得更远、更清。
在计划定下的第三天,一个意外的访客来到了黑风岭——是青萝。
她风尘仆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周身流淌的青木灵蕴也浑厚了许多。“恩公,我感应到陨星涧方向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心中不安。老祖宗残留的意念也示警,说那里的‘邪恶’正在苏醒。”她将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清新生命气息的翡翠叶符递给唐笑笑,“这是我们青木灵族的‘同心叶’,在一定距离内,我们可以通过它模糊感应彼此的位置和状态。或许……能有点用。”
这份心意让唐笑笑动容。她没有拒绝,郑重接过:“多谢。此地危险,你……”
“我明白。”青萝乖巧点头,“我不会给恩公添乱的。我会在青岚山为你们祈祷,等待你们凯旋。”她深深看了五人一眼,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苍茫山色中。
握着那枚温润的叶符,唐笑笑心中多了几分暖意,也更多了一份责任。
第七日,黄昏。
残阳如血,将天边云霞染得一片凄艳。空气中的魔气躁动不安,仿佛预示着黑夜降临后将要发生的巨变。
五人再次聚在一起,无需多言,眼神交汇间,已传递了所有的决心与信任。
“诸位,”唐笑笑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此战,不为私仇,不为名利,只为阻截灾厄,护佑生灵。望我们……都能活着回来。”
“必胜!”洛星河言简意赅,剑气冲霄。
姬无夜握住时空之剑,点了点头。
凤青漓与释心和尚亦同时颔首。
五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利刃,悄无声息地离开黑风岭,朝着五百里外那魔气冲天的陨星涧,义无反顾地潜行而去。
朔月之夜,降临了。天幕之上,不见明月,唯有繁星点点,冰冷地注视着下方即将展开的、关乎数万性命与一方世界安宁的暗夜行动。
陨星涧,已近在眼前。那翻涌的魔气,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猎杀,或者说,守护之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