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星辰大海,亦非险恶绝地,而是一片……宁静祥和到令人恍惚的山谷。
蔚蓝如洗的天空下,是连绵起伏的苍翠山峦,山间云雾缭绕,灵气(或者说生命能量)充沛而温和,带着花草的清新气息。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流过谷地,滋养着两岸茂盛的植被,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偶尔有温驯的小兽在林间探头探脑,好奇地打量着不速之客。
这里的一切,都与赤骸荒漠的死寂、破军圣迹的肃杀形成了极致反差,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五人站在谷口,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连番的恶战、虚空的漂流、荒漠的挣扎、圣迹的试炼,早已让他们习惯了危机四伏、神经紧绷的状态。此刻骤然置身于这片宛若世外桃源之地,反而生出一丝不真实感。
“这里……是哪里?”凤青漓看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落在不远处的枝头,轻声鸣叫,眼中充满了迷惘,“我们……穿过那扇门,到了另一个世界?”
姬无夜眉头微蹙,时空感知仔细扫过这片山谷:“空间结构很稳定,能量流动平和自然,不像幻境。但……与我们来时的世界,以及赤骸荒漠,规则上都有细微的差异。像是一个独立的……碎片,或者庇护所。”
洛星河感受着空气中平和的气息,常年紧握剑柄的手微微放松了些许,但眼神依旧锐利,审视着这片宁静背后的每一处细节。释心和尚则默默感应着此地的气息,佛魔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平和,这里的自然韵律让他感到舒适。
唐笑笑用力眨了眨唯一能视物的左眼,心灯的感知蔓延开来。她“看”到的,是更加蓬勃、更加纯粹的生命脉络,溪流中跃动的生机,土壤中蕴藏的活力,一切都真实不虚。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她同样感知到了一种极其微弱、却仿佛无处不在的……“边界感”。就好像这个山谷是被某种力量精心呵护起来的,一个独立于外界残酷法则的温室。
“先探索一下,小心为上。”唐笑笑定了定神,提议道。她的右眼虽然依旧模糊,但胀痛感在破军传承能量的滋养下已大为缓解。
五人沿着溪流,谨慎地向山谷深处走去。越往里走,景致越发秀丽,甚至能看到一些开垦整齐的药田,里面种植着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莹莹宝光的灵植。一些造型古朴雅致的竹屋木舍,零散地坐落在山脚林间,炊烟袅袅,显示着人烟。
很快,他们遇到了此地的居民。
那是一些穿着粗布麻衣、面容平和的男女老少。他们看到唐笑笑五人,先是有些惊讶,但并无塔克族人初见时的警惕与敌意,反而很快露出了友善的笑容,热情地打着招呼。他们的语言与塔克族不同,更接近唐笑笑他们原本世界的某种古老方言,结合手势,勉强能够交流。
从这些居民口中,他们得知,此地名为“忘忧谷”,据先祖流传,是很久以前为躲避外界战乱灾祸,由一位大能力者开辟的庇护之所。谷中居民世代在此安居乐业,几乎与外界隔绝,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
他们被一位自称是村中长老的白发老者邀请至家中做客。老者家中陈设简单,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他拿出自酿的果酒和新鲜的瓜果招待客人,态度温和而睿智。
“远来的行者,你们身上,带着外界的气息,还有……古老星辰的印记。”老者目光扫过五人,尤其在唐笑笑和姬无夜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能穿过‘试炼之门’抵达此地,想必已继承了破军大人的遗志。”
老者竟然知道破军!
“前辈知道破军?也知道那扇门?”姬无夜心中一动,追问道。
老者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缓缓道:“忘忧谷的创立者,曾是破军大人麾下的一员。当年那场席卷诸天的黑暗之战后,大人力战而陨,部分残部护送着受伤的同伴和一些重要的火种,来到了这片被大人以最后力量稳固的破碎界域,开辟了此地,休养生息,也为……等待。”
“等待什么?”唐笑笑问道。
“等待像你们这样的,‘星火’的继承者。”老者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们,“等待重新点燃希望,连接断路的时刻。”
他告诉五人,忘忧谷并非完全封闭。在谷地的最深处,有一处古老的“观星台”,据说是创立者留下的,能够模糊地感应到外界某些特定坐标的波动,尤其是与“星火”传承相关的所在。
“或许,那里能有你们寻找的……归途之引。”老者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个消息让五人心头一震!他们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回归的坐标!
在老者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位于山谷最深处的一座矮山之上。山顶被平整地开辟出来,中央矗立着一座由白色玉石垒砌而成的、布满岁月痕迹的古老祭坛,这便是“观星台”。
祭坛周围刻画着复杂的星辰轨迹图案,与唐笑笑脑海中的星图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简洁、指向性更强。
姬无夜率先走上祭坛,时空之力与祭坛本身蕴含的微弱空间法则产生共鸣。他闭上双眼,全力感应。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感应到了!虽然非常遥远,且路径曲折,但……确实有一个坐标在回应!其气息……与我们原来的世界同源!”
找到了!回归的线索!
然而,没等他们高兴,姬无夜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但是……那个坐标周围的空间结构极其混乱,充满了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像是一个巨大的……时空风暴的漩涡边缘。直接穿梭过去,风险极大,九死一生。”
希望近在眼前,却伴随着几乎无法逾越的天堑。
“除了这条险路,还有其他坐标吗?”洛星河沉声问。
姬无夜再次凝神感应,许久,摇了摇头:“祭坛能感应的范围有限,且似乎只对与我们力量同源或者存在强烈空间裂隙的区域有反应。目前……只此一个。”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唐笑笑走上祭坛,左眼心灯的光芒洒落在那些星辰轨迹上。她虽然看不懂其中深奥的法则,却隐隐感觉到,那指示着归途的坐标所在的方向,与她右眼深处那沉寂的寂灭之力,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共鸣。
那里,恐怕不仅仅是时空风暴那么简单。
“看来,我们没得选。”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同伴,“要么,永远留在这个看似安宁的囚笼;要么,去闯一闯那条九死一生的归途。”
留在忘忧谷,或许能安稳度日,但他们肩负的“星火”传承,外界未尽的抗争,以及回家的执念,都不允许他们就此止步。
“何时动身?”洛星河言简意赅,答案不言而喻。
姬无夜计算了一下:“我需要时间借助此地相对稳定的环境,进一步解析那个坐标的精确位置和路径,并尽可能恢复力量。至少需要三天。”
“那就三天。”唐笑笑点头,“这三天,我们便在这忘忧谷,做好最后的准备。”
接下来的三天,五人便在忘忧谷中暂住下来。他们利用谷中充沛温和的能量和珍贵的药草,全力恢复着伤势与力量,消化着破军传承的收获。谷中居民对他们十分友善,提供了不少帮助。
唐笑笑的右眼在持续滋养下,终于恢复了一丝光感,虽然依旧模糊,但已能大致分辨物体的轮廓,这让她安心不少。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当五人再次站在观星台上,状态已然调整至目前所能达到的巅峰。下方,忘忧谷的居民们,以长老为首,默默为他们送行,目光中带着祝福与期盼。
姬无夜站在祭坛中央,时空之剑悬浮身前,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洛星河、凤青漓、释心和尚、唐笑笑分立四角,将自身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祭坛,辅助姬无夜定位、稳定通道。
“走了!”
随着姬无夜一声低喝,时空之剑猛地向前一划!
刺啦——!
祭坛上方的空间被强行撕裂,露出一个不断旋转、内部充斥着毁灭性能量闪电的、极不稳定的幽暗通道!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那片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光影!
没有丝毫犹豫,五道身影化作流光,毅然决然地冲入了那危机四伏的通道之中!
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再次传来,但这一次,他们目光坚定,目标明确!
归途,就在前方!无论多么艰险,他们也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