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璟若正勉力抵挡林安南不断攻来的内劲,只觉得那只手掌越发沉重,周身上下竟是动弹不得,于是只能苦笑着答道:“林宗师这一掌似有意为之,又似无意而作,看似不变,其中却含着万千变化。晚辈一拳硬挡,虽是突然,却也恰好合了林宗师之意,方能抵挡至今。”
林安南掌力一吐,将王璟若震退三步,两人瞬间分开。王璟若心头大喜,连忙再退三步,这才回气摆开架势,准备再接林安南高招。
但此时林安南已经收掌再度负于身后,整个人高大的身形卓然立于庭中,一身青衫无风自动,面带赞许地笑道:“方才那一掌,才是江湖上逍遥手的真功夫,便是拳圣萧不义自称拳脚天下无双,也断然不敢硬接这一掌。偏偏是你这毛头小子,反而挥洒自如挡了下来。之前老夫对你的判断有误,你这般天资,若果然能够抛却心中杂念,苦修十年,恐怕这世间便会再多一个小怪物了。莫说别的,单论拳脚,只怕到时老夫和萧不义亦要避你锋芒。”
王璟若心中并无喜色,反而苦笑道:“林宗师所言晚辈愧不敢当,想必是已经下了必杀晚辈的决心,这才不吝夸奖于我。”
林安南闻言大笑道:“错!你是观文兄高足,又是明君心中所系之人,老夫若果然杀了你,事后又当如何与二人交待?”
王璟若闻言一惊,随后又问道:“但林宗师出手之时,却是招招夺命,若非晚辈拼死抵抗,一旦失手,就算林宗师有如天人,只怕也难将晚辈救下。”
林安南闻言仰天长笑道:“若非以生死相逼,又如何能够将你潜藏的这份天资逼出来,若果然你中间出了纰漏,死在老夫拳下,那必是老夫识人不明。如此劣资,又何谈攀登巅峰?还不如死在此处,也算不枉你英名。至于观文兄那边,老夫自然会去解释,明君这里,若她能借此息了心中杂念,亦算是美事一件,若其执意不肯,那便送她与你相伴也是无妨。”
闻得此言,王璟若不禁心头剧震,他虽然早就想到宗师之流不同凡人,但却不曾想到林安南行事竟然这般随心,便是自己爱徒亦不放在心上,不禁心头微怒。
林安南似乎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反而双臂一抖说道:“若是心有怨恨,不妨再来试试老夫逍遥手的绝招。”
王璟若此刻已经被其气势所逼,当即挥拳来攻,因为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若是他再被这份气势压迫下去,很快便再难提起战意。
反观此时的林安南却是目露笑意,随手之间拳掌相迎,进退之处从容潇洒,配合其挺立如松柏般的挺拔体型,就连那原本丑陋的面容似乎也在这份气度下显得甚是倜傥,举手投足间有说不尽的悦目好看。几番相斗,直至如今王璟若才深刻体会到这逍遥手中的逍遥二字的由来。
那看似随意的一拳一掌,却令王璟若深感自己拳脚招数无论如何变化,速度方位如何调整,都会在最后被他挡住,心中无力之感陡生。但王璟若深知越是这般时候自己越不可以有丝毫退避之心,只要自己心神有片刻失守,显露出些许破绽,在气机牵引之下,林安南的拳势必然如山洪破堤,倾泄而下,将面前的自己击得支离破碎。也正因如此,反而激发了他骨子中的那份坚韧的力量,将这十数年苦修的精髓尽数施展出来。
“嗡!”的一声,二人拳掌再度相交,但此次并未发出像之前那般的闷响,反而拳掌之间不断震颤,似乎林安南的掌中凭空生出一股庞大的吸力,把王璟若的拳头牢牢吸住。
此时二人四目相交,林安南叹口气说道:“如今你最大的缺陷便是内劲能发而不收,若你方才那一拳留有余力,但不会被我内劲吸住,这便是你拳意未曾精熟,招式仍太过着意之故,明白了么?”
“砰!”的一声,林安南掌力疾吐,王璟若再度被抛飞出去。但他方一落地,林安南便再度飞扑而来,双拳齐出,化作漫天拳雨将王璟若周身笼罩。
面对如此威势,王璟若凝立不动,就在拳风临身之时,突然以脚尖为轴,身形疾速旋转起来,竟然是模仿了之前林安南的那一招。
林安南见状眼神一亮,随着双拳变化,连续数招攻了上来。而王璟若在旋转过程之中手腕来回翻转,转眼间便是数个变化,竟然堪堪将林安南的招数挡住,随后又连退三步。
林安南高喝道:“好!”随后又是一掌削来,这一掌既显得威猛无俦,又显得飘逸灵动,削出之间更是无痕无迹,令人难以捉摸。
至此王璟若终于确定林安南的每一式都是全力出手,若是自己一个抵挡不住,必然是身死当场。于是再度奋起,挥拳来迎。
拳掌再度相交,王璟若闷哼一声,但却只退了两步。
林安南哈哈大笑,当胸又是一拳击去,直入中宫,拳意如日照中天,光耀大地。但此时王璟若已经杀得性起,抬膝护定中宫,右掌向上疾挑,竟于间不容发之际斜斜挑中了林安南的拳眼位置,使其攻势一顿,然后自己则飘然而退。
林安南负手而立,微微颔首道:“你这份天资犹在我判断之上,方才这三式,已得收发由心之要旨。如今便是我要杀你,也需费上一番手脚。来,且攻我几式试试。”
王璟若闻言更不答话,脚下一点,便扑了上去,于转眼间拳脚齐出,也不知自己到底攻了多少招出去。但此时的林安南依旧稳如泰山,似乎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无论王璟若攻势如何凌厉,亦难动其分毫。
虽然如此,但王璟若却并无再有丝毫无力之感,反而感觉前所未有的痛快,便是放眼天下,又有何人能够有这般强横的实力,又能让他这般尽心随意攻击。再加之林安南不断出言指点,每一句话都直指王璟若拳意中的要害,更是令他受益匪浅,这短短一夜时间,便足抵旁人半世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