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义见符审请战,便微笑着说道:“若是符司徒肯前往应州,那自是再好不过。朕许你挑选军中良将,起兵五万,去援救李明期,务必要将云、应二州纳入我后唐版图。只是不知这军中武将可有符司徒想用之人?”
符审沉思片刻,说道:“此去应州,逼退梁军尚在其次,云州却是不容有失。那里地处边塞要冲,一旦契丹人趁我等与梁军大战之时占据云州,必成大患。因此,臣需要一个熟悉云州环境,最好是懂得契丹话之人相助。”
李存义闻言,抚掌大笑道:“别的不好说,但这懂契丹话之人倒是现成的。” 说罢看向下方的王璟若,说道:“璟若。”
王璟若听到李存义呼唤自己,连忙出列躬身道:“臣在。”
李存义笑着说道:“方才符司徒的话你也听到了,若说谁对契丹人最为了解,满朝之中恐怕就属你了。不知你可愿随符司徒走这一遭?”
符审看看身后这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王璟若的名字,他自回到晋阳城后便已多次听闻。先是晋阳兵变时救驾有功,后又在河中府大战中屡立奇功,就连高思敬和周威等人都对其称赞有加。再加上他本就是当今天子的宠臣,故而年纪轻轻就在军中声名远扬,只是自己未曾与其深交。如今李存义唤出王璟若,想来是有意让二人相识,且让其随队获取些军功。
符审向来行事谨慎,因此对王璟若这般年轻能否胜任心存疑虑,故而微微皱眉。但此时身后的王璟若开口道:“禀陛下,臣愿随符司徒前往应州。只是广胜军新兵训练未足,恐难以担当重任。”
李存义闻言笑道:“广胜军的情况朕自然知晓,此次无须前往,只你带几个亲卫随符司徒前去即可。你在云内生活许久,对契丹人颇为熟悉,做个通译官,临时为符司徒出出主意便好。”
王璟若见李存义这般说,便躬身应道:“臣遵旨。” 而符审见李存义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暗自盘算该如何应对。
随后,李存义传下圣谕,命兵部、户部即刻整备粮草,由符审领军,于三日后出兵驰援应州。
三日之后,王璟若带了杜厚朴和百余亲卫随大军出城,朝着应州进发。
行军途中,符审笑着对王璟若说道:“王将军少年英雄,老夫早有耳闻。此次救援应州之事,自有老夫麾下将士负责,王将军只管跟好老夫,莫要受伤。待到了云州,还需多多倚仗。”
王璟若这一路走来,从符审的言谈中早已察觉其对自己并不信任,因此并未多言。况且自己身边仅有百余亲卫,又只是充当通译,索性落得清闲。此时听符审开口,便笑着应道:“司徒大人所言极是,末将此番前来,便是学习大人用兵之精妙。但有军令,绝无二话,还请大人放心。”
符审见其谦逊,便微微颔首道:“如此甚好。” 随后又问道:“陛下说你曾长期在云内居住,不知这契丹兵马如何?”
王璟若正色说道:“若是论及城池攻守,契丹人远不及我军。但若是在平原上厮杀,契丹骑兵个个骑射娴熟,极擅冲锋陷阵,其中大部与突骑军相差无几。不过其领军之人大多不通兵法,临战之时仅凭麾下将士的勇武,一旦攻击受阻,便极易乱了阵脚。而且契丹人不像我军这般令行禁止、视死如归,若是大战许久,一处被破,大军便容易溃散。因此对待契丹兵马,需先以守势避开其锋芒,再以精兵攻击其薄弱之处,如此则胜负可定。开战之初,最忌讳与其正面交锋,否则即便获胜,也会损失惨重。”
符审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便微微点头,说道:“解了应州之围后,恐怕李明期不会轻易交出二州兵权,到时只怕契丹人也会相助,到时我等还应当早做防备。”
王璟若点点头说道:“李明期此人贪得无厌,自其掌控云州之后,便与萧庆勾结,时常放契丹人入关,到我后唐代州等地劫掠。契丹人返回时,他还要截留一半劫掠所得。因此末将以为,到时契丹来援,只怕是为了占据云州,方便其大军随时入关,而非真心救援李明期。若是能挑起两方的嫌隙,夺取云州或许能事半功倍。”
符审此时才明白王璟若确实对契丹人了解甚深,而且早有对策,并非只是来自己这里混取军功。因此对他有了些许改观。
大军一路东进,暂且不提。这一日,来到雁门关下,守将王义率领队伍前来迎接,尤其见到王璟若和杜厚朴,更是格外亲近。随后大军在关中歇息,只待天明出关。
是夜,大营之中,符审坐在上首,看向王义问道:“王将军可知应州战况如何?”
王义起身说道:“禀司徒大人,此次李明期在浑源中了张之厚的埋伏,原本的六万大军折损万余,无奈之下退保应州。城中除去伤兵,可战之力约有四万。但这些人大都久未经历战事,战力实在不值一提。若不是凭借应州城池的优势,如今只怕早就被梁军剿灭干净了。”
“如今张之厚率大军围住应州城,而王隐则率军占据了马邑镇外西去的要道,意在防备我后唐大军支援。末将曾出兵试探,但那王隐戒备森严,大军在恒山、雁门山上都设有营寨,即便偷袭也难有胜算,因此只能无奈撤回。”
符审看看桌上的地图,指着雁门山峡谷北侧问道:“那王隐可是驻兵于此?”
王义上前一看,点头道:“司徒大人料事如神,王隐大军约有万人,正是驻在此处,雁门山上亦有约千余人驻扎。雁门山峡谷险峻狭窄,两侧石壁高耸,除了一条长约三十里的谷中小路,无路可行。王隐大军如今占据谷口,我军虽然兵力众多,但若是要强行通过此谷,只怕损失不小。”
符审皱眉沉思许久,目光在地图上左右仔细查看一遍,突然眼前一亮,指着一处问道:“这是何地?”
王义顺着符审的手指看去,随后答道:“此地乃是西陉山,在雁门山西侧,曾有一条通道可绕过雁门山,不过道路崎岖难行,人迹罕至,中间能否通过却是难说。”
符审点点头说道:“那便从这里吧。” 随后看向下方众将问道:“老夫需要一支人马翻山越岭,自西陉绕出雁门山,突袭敌后,但这支人马不宜过多,可有人敢去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