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业将李明期亲卫杀尽之后,符审从一旁的树林中踱步而出,瞧了瞧地上李明期那双目圆睁的尸首,脸上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吩咐道:“将尸首收敛起来,送回云州。” 随后转头看向杨兴业问道:“前方战事怎样?”
杨兴业说道:“已依大人吩咐,兄弟们四处纵火,将周围林火引燃,如今契丹骑兵的坐骑因这突然燃起的大火已然陷入混乱,正在四处围剿。”
符审闻言点点头道:“好,且上去瞧瞧。” 说罢便带着杨兴业等人朝着战场行去。
而此时的战场之中,深夜的狂风呼啸着席卷这片已然尸横遍地的土地,浓重的血腥味被卷起,令人作呕。周围起伏的小山岗上枯黄的野草在风中颤抖摇曳,转瞬间便被呼啸而过的烈焰焚烧殆尽,化作飞灰。滚滚浓烟从四处被点燃的林木中汹涌而出,引燃倒伏在地的尸首,刺鼻的焦臭味道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四下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犹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蛇,疯狂地舔舐着灰暗的苍穹,火势愈发凶猛,热浪滚滚袭来,让这片战场显得愈发惨烈。
果真是:山林之间,烈火熊熊,浓烟滚滚,恰似祝融肆虐,天火降世;丘陵之下,两军汹汹,杀声阵阵,犹如战神临凡,地动山摇。
火蛇狂舞,烧得林木噼啪作响,火星四溅,好似金蛇乱舞,照亮灰暗天际;战鼓雷鸣,催着将士奋勇向前,寒光闪烁,恍若繁星夺目,映红血色大地。
当符审率杨兴业等人来到战场,放眼望去,只见四下里契丹骑兵胯下的坐骑纷纷受惊,四散奔逃,不断有人从马背上被甩落,又被后唐将士的刀枪斩杀。
此时萧庆也已来到战场,随着他挥舞手中马槊,与身边亲卫不断阻挡蜂拥而来的后唐将士,这才使得原本混乱的契丹骑兵渐渐恢复镇定。而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各个角落,两军的战斗也开始进入激烈的相持阶段。
后唐将士此时已将李明期的残余部队救下,命其向后撤退,自己则在这块空地靠南的位置紧密配合,结成大阵。一众长枪兵面色凝重,双手紧紧握着长枪,枪尖如林,在前排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准备迎接契丹骑兵的猛烈冲击。在周围火光的映照下,可以清晰看到众人的手臂因长时间用力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坚定无比,毫无退缩之意。在长枪兵后方,一众刀盾兵们则弓着身子,双目紧紧盯着对面正在列队的契丹骑兵。四周的热浪不断袭来,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不停滑落,但他们浑然未觉,全身心地投入到眼前这场生死之战中。
随着契丹骑兵收拢完毕,萧庆一声令下,只见万马奔腾而出,马背上的契丹将士挥舞着手中马刀,发出阵阵嘶吼,转眼间便冲到了唐军阵前。这时阵中传来一声号令,前方长枪兵齐刷刷地将手中长枪斜插入地,把前方闪亮的枪尖对准了冲锋而来的契丹骑兵。
转瞬之间,冲锋的马匹重重地撞在了那一排排如同拒马般的长枪之上。虽然契丹骑兵向来以勇猛着称,但此地不比辽阔的草原,冲锋距离不足,再加之先前已与李明期麾下人马大战一场,虽是大胜,但消耗颇大,又加上周围突然燃起大火以及如神兵天降般的唐军所带来的压迫感,使得契丹骑兵的这波冲锋未能达到预期效果。
只听得枪尖刺入血肉的声音,感受着飞溅的炽热鲜血,防守的后唐将士愈发热血沸腾,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契丹骑兵的冲锋阻拦了下来。就在长枪兵阻挡住攻势的同时,后方刀盾兵齐齐涌出,手中钢刀挥舞,专门砍向前面的马腿,不断有契丹骑兵从马背上被甩落,随后被砍成肉泥。
只见一名契丹骑兵挥舞着马刀,眼神中透着疯狂,总算冲入阵中,冲向唐军一名年轻军士。那年轻军士虽然满脸紧张,但却毫不畏惧,迅速举起盾牌抵挡攻击,只听得 “砰” 的一声闷响,马刀砍在盾牌上向一旁滑落。那年轻军士见状,当即挥起手中钢刀横砍马腿,那契丹骑兵一勒马缰,堪堪避开这一刀,接着手中马刀再次斩落。那年轻军士向后一退,却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绊倒,摔倒在地。那契丹骑兵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狂热,手中马刀再次向前猛刺,眼看就要刺中那年轻军士的胸口。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手提长枪的中年军士从斜刺里冲出,手中长枪疾速刺出,正中那契丹骑兵的腰肋,将其刺落马下。那年轻军士见状,翻身一刀,便将落地的契丹骑兵头颅斩下,随后喘着粗气站了起来,向那中年军士露出一个笑容,随即二人转身再度投入战斗之中。
这一幕在战场各处不断上演,而此时的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马匹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惨烈的战争乐章。周围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滚滚而下,向着战场逼近,外围的一些契丹骑兵被大火逼得四处逃窜,脸上满是惊恐。即便如此,他们的头发和身上的皮甲也不时被火苗点燃,发出痛苦的惨叫。而后唐大军所在的战场南侧因地处通道,受大火影响较小,而且今夜天公作美,云州大地秋末本应刮北风,但今夜浓烟烈焰升腾,竟是奇异地刮起了罕见的南风。正所谓:秋风冽冽,助火势熊熊,添杀伐之气;战鼓隆隆,催将士赳赳,显必胜之威。就连领军多年的符审都不禁感叹道:“果真是天助我也!”
眼见契丹骑兵败势已定,唐军上下更是士气高昂,乘胜追击,使得契丹骑兵愈发溃散。此时阵中的萧庆见大势已去,心中焦急万分,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不断将手中马槊挥舞得更快,向北冲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此时唐军已然将其围住,再加之向北的逃亡之路不像南侧那般宽阔,契丹人马众多,一时间更是将通路挤得满满当当,一时间哪里冲得出去。
此时符审身旁的杨兴业也在火光之中发现了萧庆的身影,提起手中长刀,冲锋而出,转眼间便冲到萧庆跟前,接着只见刀光闪烁,那把长刀带着夺命的呼啸之声便朝着萧庆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