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嗡!
铁枪撕裂长空的呼啸声如同地狱恶鬼的哀嚎,枪锋过处,空气被硬生生劈开两道肉眼可见的涡流。那杆镔铁打造的百斤重枪在王彦章手中化作一团黑色旋风,枪杆上缠绕的赤色绸带在急速旋转中拉出一道血色残影。
噗!噗!噗!
迎面射来的箭雨撞上这团死亡旋风,精钢打造的箭簇与铁枪相击迸发出点点火星。箭杆在巨力绞杀下纷纷断裂,破碎的箭羽在空中四散飘零。此时三支床弩射出的巨箭带着刺耳尖啸破空而至,王彦章虎目圆睁,双臂肌肉骤然隆起,铁枪如黑龙摆尾般横扫而出。“铛”的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精铁箭杆竟被硬生生砸弯,扭曲着斜飞出去,深深插入冻土之中!
“破阵!”
这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前排唐军耳膜生疼。乌骓马感受到主人战意,前蹄高高扬起,碗口大的马蹄铁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竟凌空越过第一道半人高的拒马。王彦章借势将铁枪高举过头,枪尖在朝阳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一招“力劈华山”携着千钧之势轰然砸下!
轰!咔嚓!
精铁包边的硬木大盾应声爆裂,木屑四溅。盾后三名长枪兵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这股恐怖力道震得五脏俱裂。最前排的士卒胸口明显凹陷下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三人如同破败的玩偶般倒飞出去,又撞倒了身后七八名同袍。原本严丝合缝的枪盾阵瞬间出现一个丈余宽的缺口。
“挡我者死!”
王彦章咆哮着,铁枪左右横扫间,枪杆上未干的血珠被甩成一片血雾。一名唐军骑将试图阻拦,手中丈八马槊才刚抬起,就被铁枪拦腰扫中。精钢打造的明光铠在巨力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骑将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横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城墙砖石上。当他的身体缓缓滑落时,城砖上已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此时的王彦章已完全化作一尊浴血修罗。铁枪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威,普通兵刃触之即断。枪锋所过之处,唐军士卒的皮甲、札甲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开。中枪者无不筋断骨折,破碎的内脏混合着鲜血从铠甲缝隙中汩汩涌出。他身后留下的是一条由残肢断臂铺就的血路,碎裂的甲片与折断的兵刃在冻土上铺了厚厚一层。
踏白都铁骑顺着主将撕开的缺口蜂拥而入,雪亮的马刀在晨光中织成一张死亡之网。两军相接处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混作一团。
常春在城楼上看得目眦欲裂!王彦章的勇猛远超他的预估!他猛地拔出佩剑,厉声嘶吼:“放箭!集中攒射王彦章!骑兵!缠住他!耗死他!”他本有心下城独自应对王彦章,但他更知道自己身负的最为重要的使命——攻破汴州!一旦在乱战之中自己稍有损伤,对士气的打击将是致命的。因此他只能靠人海战术和远程打击不断消耗王彦章体力。
密集的箭雨和弩矢如同毒蜂,疯狂地扑向那道赤色的身影。唐军悍不畏死的骑兵也一波波冲上,试图用性命迟滞他的脚步。
战场中心的王彦章早已杀红了眼。铁枪在他手中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大部分箭矢都被格挡开来。实在避不开的,便用肩甲、臂甲硬接。精铁打造的甲片在连续撞击下已经变形,几支透甲而入的箭矢深深扎进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涌出鲜血。他座下的乌骓马也身中数箭,但这匹西域良驹依然倔强地昂着头,灵巧地躲避着致命的攻击。
“杀!”
王彦章突然暴起,铁枪如毒龙出海,一记突刺贯穿了三名唐军士卒。枪尖从最后一人后背透出时,带出的鲜血在空中拉出一道细长的血线。他猛地抽枪回扫,又将两名试图偷袭的刀盾兵拦腰斩断。脚下的尸体越堆越高,鲜血浸透了冻土,踩上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唧”声。
但人力终有穷尽时。一个时辰的鏖战下来,王彦章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他身上的赤色战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壳。新增的几道伤口深可见骨,最严重的一处在右肋,随着呼吸不断涌出鲜血。三千踏白都铁骑如今只剩下不足三百,被重重围困在离城门百步的开阔地上。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枪林刀山,无数充满杀意的眼睛在晨光中闪烁着寒光!
“将军!突围吧!留得青山在!”仅存的一名亲卫校尉拄着半截长矛,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他的战马早已倒下,左腿被长枪刺穿的伤口正汩汩流血,却依然倔强地挡在王彦章身前。
王彦章环顾四周,赤红的双眼中映照着尸山血海。中都城高大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知道这座城池已经永远不可能夺回了。至于段凝承诺的援兵?现在想来简直是个笑话。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他猛地一勒马缰,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嘶。
“随我向西!去兖州!”
这声嘶吼如同受伤猛兽最后的咆哮。铁枪指向西南方向——那里有横跨汶水的石桥,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此刻的王彦章已经不求胜利,只求为这些追随自己死战的兄弟杀出一条血路!
“保护将军!杀出去!”
残存的数十名梁军骑兵爆发出最后的凶性,如同困兽,簇拥着王彦章,向着西南方向发起了决死的冲锋。王彦章一马当先,铁枪狂舞,将挡在前面的唐军士卒如同割草般扫倒。他以伤疲之躯,竟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生生在唐军包围圈上撕开一道血口!
常春在城楼上看得真切,立刻下令:“骑兵追击!咬住他!绝不能让他跑了!传令石敬瑭,猎物已出笼!”
王彦章率残部冲出重围,不敢有丝毫停留。身后近千唐军精骑紧追不舍,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沿途不断有掉队的梁骑被追上斩杀,惨叫声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凄厉。王彦章伏在马背上,每一次颠簸都牵动全身伤口,鲜血不断从甲胄缝隙中渗出,在马鞍上积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洼。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如雷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