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康延孝才猛然惊醒!中计了!王璟若的主力,根本不在后面,而是早已埋伏在此!自己竟然一头撞进了对方精心布置的口袋阵!落马涧这道天然壕沟,此刻成了分割他兵力、限制他展开的致命障碍!他的部队,前锋已过涧,但后续的大量步兵和辅兵还被阻隔在北岸,首尾不能相顾!
冷汗瞬间浸透了康延孝的后背。他看着前方严阵以待的唐军陌刀阵,看着两翼高地上那些致命的床弩,看着身后被杜厚朴死死堵住的退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王璟若还是那个王璟若,用兵依然如此狠辣刁钻!
“稳住!结阵!骑兵!给我冲垮他们的陌刀阵!”康延孝又惊又怒,嘶声大吼,试图挽回局面。他知道,此刻后退就是崩溃,唯有向前击破王璟若的本阵,才有生机。他对自己的骑兵冲击力,还抱有一丝幻想。只要骑兵能冲开一个缺口,后续步兵跟上,或许还能反败为胜。
叛军骑兵在将领的督促下,虽然因为地形限制无法完全发挥速度,依旧嚎叫着,鼓起最后的勇气,向唐军陌刀阵发起了决死冲锋!马蹄声如雷,地面剧烈震颤,骑兵们平端长槊,伏低身子,试图用血肉之躯撞开这死亡的钢铁丛林。
王璟若眼神冰冷,令旗再挥!
“放!放!放!”
唐军弩阵爆发了!首先是床弩的怒吼!三十架床弩几乎同时击发,绷紧的牛筋弓弦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粗大的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死神的标枪,射入了叛军骑兵集群最密集的地方!
“噗嗤!咔嚓!轰!”
惨烈的一幕瞬间上演!粗大的弩箭轻易地贯穿了披甲骑兵,带起一蓬蓬血雨碎肉!一支弩箭直接将一名骑兵连人带马钉在了地上,人和马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另一支弩箭连续洞穿了前后三骑,才势竭落下,留下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更有弩箭射中马匹,巨大的冲击力将马匹整个掀翻,连带将背上的骑士压成肉泥!被击中的骑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冲锋的骑兵阵列,顿时出现了数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缺口,人仰马翻,阵型大乱!受惊的战马四处狂奔,将更多的骑兵撞下马来。惨叫声、马嘶声、骨碎声混杂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是数千弩手的齐射!指挥弩阵的谢明君冷静地下令:“第一排,射!第二排,上前!第三排,准备!”命令通过旗号和鼓声准确传达。
“嗡——”的一声巨响,如同死神的叹息,数千支弩箭如同飞蝗过境,带着死亡的阴影,覆盖了叛军骑兵的前排和后续跟进的步兵!弩箭破甲能力极强,叛军虽然也着甲,但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唐军制式强弩,他们的甲胄显得如此单薄!
“举盾!举盾!”叛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呐喊。
但仓促之间,如何能完全防御?箭矢撞击盾牌发出沉闷的“哆哆”声,穿透甲胄发出“噗嗤”声,射入肉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混合着战马的悲鸣和士卒临死前的惨嚎,奏响了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乐。冲锋的势头被这狂暴的远程打击硬生生遏制,叛军阵列前方,瞬间倒下了一层!鲜血如同溪流般在土地上蔓延,受伤未死的士兵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就在叛军骑兵被弩箭射得人仰马翻、陷入混乱之际,王璟若的令旗猛然前指!
“陌刀队!进!”
“吼!”五百陌刀手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如同钢铁城墙般的陌刀阵,开始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咚!咚!咚!”他们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踏在每一个叛军的心头。这些重甲步兵,如同杀戮机器,面对侥幸冲过箭雨、速度已失的叛军骑兵,挥动了他们手中那令人胆寒的巨刃!
“斩!”
伴随着又一声齐声怒吼,雪亮的陌刀如同铡刀般落下!刀光闪过,血光迸溅!
一名叛军骑兵试图用长槊格挡,连人带槊被陌刀从中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泼洒一地。
另一匹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尚未落下,就被陌刀齐胸斩断,马上的骑士被甩飞出去,尚未落地就被后续的陌刀砍成数段。
有骑兵试图从侧面冲击,等待他的是密集如林的长枪,瞬间被刺成了筛子。
陌刀手们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高效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他们三人一组,相互配合,如同移动的绞肉机,所过之处,人马俱碎,寸草不生!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四处飞洒,场面血腥残酷到了极点!陌刀手们脚下,很快便堆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由人马尸体和鲜血组成的“地毯”!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叛军骑兵的冲锋,在这钢铁与血肉组成的死亡之墙面前,彻底撞得粉碎!后续的骑兵被前方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勒住战马,不敢上前。战马也惊恐地人立而起,嘶鸣不已,任凭主人如何鞭打,也不敢再向前一步。整个骑兵集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
“长枪兵!刀盾手!两翼合围!”王璟若的命令如同冰冷的刀锋,再次响起。
严整的唐军步阵开始从两翼向前挤压,如同巨大的铁钳,配合正面如同绞肉机般的陌刀队,将渡过涧的叛军前锋部队,牢牢地包围在落马涧南岸一片相对狭窄的区域里。长枪如林推进,刀盾手紧随其后,砍杀着任何试图抵抗的敌人。包围圈在不断地缩小。
直到此时,被阻隔在落马涧北岸的叛军后续部队,才在将领的疯狂催促下,试图通过缓坡增援南岸。但杜厚朴率领的广胜军,如同磐石般死死扼守着那几个关键通道。这些满怀复仇怒火的将士,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将那些蜂拥而至的援兵牢牢挡在了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