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才他是一座沉寂却危险的火山,那么此刻,火山已然彻底苏醒并喷发!喷薄而出的,是足以令天地失色、焚尽万物的疯狂战意、凌厉无匹的刀气与一种唯我独尊的霸念!他并没有将刀佩在腰间或负于背后,而是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最亲密的伴侣般,以一种奇特而专注的姿态,横抱于胸前,人与刀仿佛在这一刻真正融为一体。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这居住了十年的木屋以及其他任何物品一眼,仿佛这世间除了他怀中之刀,再无他物值得他有片刻留恋。
“走吧。”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迈步向外走去。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天地韵律的节点上,给人一种无可阻挡、无坚不摧的感觉。
郑三连忙压下心中的狂喜与敬畏,快步跟上。他成功了!他真的请动了这尊堪称人间凶器的杀神!但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恐惧。与盖世雄同行,就如同与一头随时可能因为任何细微原因而暴起伤人、完全无法以常理揣度的洪荒凶兽为伍,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
走出木屋,那名老仆依旧静静地站在门外,看到盖世雄抱刀而出,感受到那股截然不同的、充满毁灭性的气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担忧,有无奈,也有一丝早已预料到的释然,但最终,他只是深深地、近乎匍匐地躬身行礼,没有多说一句话,仿佛早已习惯了主人的决定。
盖世雄对老仆微微颔首,算是告别,随即对郑三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让你的人前面带路,以最快速度赶到剑州。老夫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可能值得出刀的对手了。希望那个王璟若,不要令老夫失望才好!”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对即将到来的、与强者交锋的纯粹渴望。在他眼中,康延孝的存亡、蜀中的局势、朝廷的威严,或许都如同尘埃般无足轻重,唯一重要的,是那个可能值得他拔出怀中这柄宝刀的“磨刀石”——王璟若!
郑三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招呼谷口等候得焦躁不安的四名手下。那四名拜火教徒看到盖世雄本人,尤其是感受到那股几乎让他们灵魂冻结的恐怖气息,个个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起,如同见到了天敌的羔羊。
一行人不再耽搁,由熟悉路径的教徒引路,盖世雄抱着他的刀,郑三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迅速离开了这处仿佛与世隔绝的幽静山谷,沿着崎岖的来路,朝着此刻正被战云与恐慌笼罩的剑州城方向,疾行而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林间,只留下山谷中依旧叮咚的泉水声,以及那份被骤然打破、再也无法恢复的宁静。
山林依旧寂静,春日依旧明媚,但一股足以搅动蜀中风云、带来血雨腥风的恐怖力量,已然出山。鹤鸣山的清静,终究还是被红尘的刀兵与阴谋所侵扰。而剑州城,乃至整个蜀中的命运,也因盖世雄的介入,走向了更加诡谲难测、危机四伏的方向。
通往剑州的道路上,盖世雄一行人速度极快。郑三及其手下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盖世雄那看似不快、实则缩地成寸般的步伐。盖世雄始终抱着他那柄刀,面无表情,眼神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怀中的刀上,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在偶尔问及王璟若可能的武功特点、惯用招式时,他眼中才会闪过一抹感兴趣的光芒。
当一行人终于抵达剑州城下时,已是次日黄昏。残阳的余晖将城墙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色,城头守军紧张地巡逻着,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压抑与恐慌。
得知郑三返回,还带回来一位“高人”,康延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带着一群残存的将领迎出刺史府。然而,当他们看到郑三身后那位抱着刀、神色冷漠、气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灰衣人时,所有人心头都不由自主地一紧。
“郑先生,这位便是……”康延孝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郑三连忙介绍:“节使大人,这位便是鹤鸣山隐士,盖世雄盖宗师。”
康延孝立刻躬身行礼:“晚辈康延孝,拜见盖宗师!盖宗师肯仗义出手,实乃……”
他的话还没说完,盖世雄的目光便如同两道冰冷的刀锋般扫了过来,瞬间打断了他的话。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蝼蚁般的漠然。
“王璟若在何处?”盖世雄直接问道,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宰。
康延孝被这目光和语气慑得一滞,准备好的所有奉承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连忙回答道:“回盖宗师,据最新探报,王璟若已攻占孤狼寨,正在整顿兵马,不日……不日恐将兵临剑州城下。”
“嗯。”盖世雄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缓缓扫过康延孝以及他身后那些将领。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仿佛被什么极其危险的猛兽盯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些在战场上刀头舔血的悍将,此刻在这位抱刀的灰衣人面前,竟如同赤手空拳的孩童般,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恐惧。
“尔等……”盖世雄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太弱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四记重锤,狠狠砸在康延孝和所有将领的心上,让他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又不敢有丝毫反驳。在这位宗师面前,他们所谓的勇武,确实不堪一击。
“准备好他的信息。”盖世雄的目光再次投向城外遥远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目标,“待他到来之日,便是授首之时。至于你们……”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狂傲的弧度:“……当好生守着这城,莫要让他跑了。宗师之下,皆为蝼蚁。能死在我这柄宝刀之下,也算是他的造化。”